待用的晚餐第3章
在不遠處的一個莊園住著一對奇特而純樸的夫妻,他們最近有幸得到一個將繼承家業的兒子。洗禮儀式事先通知後已在本周舉行,接著是宴請教區居民。克裏斯廷的父親是主人的同代人與同類人之一,已被邀請駕車過去幫著招待,而克裏斯廷則理所當然要陪他去。
他們到達阿瑟霍爾——這是宅邸的名字——發現這個通常平靜的角落變得活躍起來。客廳本身是房子最重要的部分,餐桌即擺在其中,它那不錯的屋頂露出木頭,其柱子、檁條和椽子均由橡木建成,使頭上顯現出一片褐色的灌木。這兒各種年齡的佃農們與老婆和子女坐在一起,而主人的朋友和鄰居的兒女則幫著傭人們招待客人。克裏斯廷也在裏麵幫忙。
她正雙手把一個盤子伸向另一個裝有烤大米布丁的褐色大盤,一個男傭正從中舀出一大匙,這時有個聲音從她肩後傳來:“讓我替你拿著盤吧。”
克裏斯廷轉過身,認出說話的人是主人的侄子,一個從倫敦來的小夥子,她已遇到過他兩三次了。
她便讓他幫一下,從那時起他們都一直幫著招待客人,來來往往,而他隻要一經過她就微笑一下表示相識。待幹完活後,他即由簡短的招呼轉入談話。顯然他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
貝爾斯唐是一個自信的青年,並不特別英俊,皮膚還沒有尼古拉斯的白皙。他為引起她注意臉微微發紅,雖然這種發紅一點不表示他緊張——他隨之表現出的神態奇怪地讓人覺得是氣紅了一樣,即使他笑的時候也難以不讓人產生那種想象。
末秋的陽光透過窗格玻璃照到村裏德高望重的長者頭上和肩上,照到中年人身上,照到年輕人身上,照到在那個文明的角落裏演出完或即將演出悲劇、悲喜劇的男女身上;它們從本質上說,與那些在更中心的舞台上所扮演的悲劇喜劇一樣偉大,引得世人注目。其中一人是尼古拉斯·朗的表姐,她與丈夫和孩子們坐在一起。
為了讓自己盡可能與本地的氣氛融合在一起,貝爾斯唐先生向同伴談說著眼前的情景——“看見這些天真的農民如此開心,”他說,“真使人感到愉快。”
“哦,貝爾斯唐先生!”克裏斯廷叫道,“別對‘簡單’一詞太肯定了!你幾乎想不到他們所看見和思考的東西!他們的思想和感情並不比我們的簡單。”
她的話很激烈,若不是因為自己與尼古拉斯的關係她幾乎是不會這樣的。從此以後那種意識便讓她感到無名的沮喪。然而男青年還在追著她說下去。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樣說。”他熱情地回答。“我剛才隻是想讓自己與你有一樣的心情。事實上我對帕提亞人、米提亞人和美索不達米亞的居民——的確,幾乎任何人——的了解都勝過對英國農民的了解。我的職業是旅行與探索,而不是研究英國農民。
旅行。他所講的關於自己的事與她催促情人去走的路真是巧合極了,因此克裏斯廷聽到貝爾斯唐的自述便產生了一些興趣。他也許能告訴她什麼對尼古拉斯有用的事,假如他們要實現自己的夢。客廳的一扇通往植物園的門打開了,她不知怎地走了出去,一邊與貝爾斯唐先生談著這個話題,最後她覺得自己總的說來是喜歡這青年的。這個林園是他叔叔的,他就以一種主人的神氣帶著她散步,穿行於米迦勒節紫菀①和菊花之中,經過一扇門來到一果園。溫室開著,他走進去為她摘了一串葡萄。
“你太膽大了!它們是你叔叔的呀。”
“唔,他不會介意——我在這兒做啥都行。他是一個粗魯的老朽,對吧?”
她正想著她的尼克,感到與眼前剛認識的朋友相比,那個青年農民本身還是一個非常聰明出色的小夥子;但她此時發現,在一些小事上自己感到很協調融洽,因而對尼古拉斯倒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尼古拉斯是月光下或一千英裏外理想的化身,與這個新裝扮過的男人相比,他是女人夢中一個遠更浪漫的對象。然而在午後的陽光下,在一大群人當中,貝爾斯唐先生卻是一個相當不錯的伴侶。
他們又走進客廳時,貝爾斯唐請她跟著自己爬上厚牆裏的一個螺旋形樓梯,來到一個通道和走廊,從這裏可以看到下麵的情景。人們已結束了筵席,剛被施過洗禮的嬰兒已向大家展示,他們聽過主人講完幾句話後便向外麵的草地走出去,尼古拉斯的表姐一家也在其中。在他們排列著出去的當兒,隻聽傳來一個聲音——“喂!——瞧,吉姆,你在哪裏?”是貝爾斯唐的叔叔在叫。小夥子便下樓去了,克裏斯廷悠閑地跟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