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臉色頓時大變,結結巴巴地道:“在下…在下…不過是一時興致所致,胡亂打了幾下,姑娘…姑娘…請不要生氣。”
丫鬟翠紅在旁邊喝道:“什麼姑娘,這是我家小姐。”
秦琪見少年乃鄉下少年打扮,人又實誠,知他沒見過世麵,經不起這般驚嚇,就輕聲嗬斥翠紅道:“翠紅,你別嚇著小哥兒。”又柔聲對那少年道:“小哥兒,你是否學過樂曲彈奏呢?”
少年紅著臉搖搖頭道:“回夫人,在下幼時聽先生彈過琴,自己倒沒…沒彈過……”
秦琪驚異道:“小哥兒,你隻聽過先生彈琴,便能跟上節拍,打出如此好節奏,悟性真是很高。小哥兒,不知你剛才用什麼東西擊打的,如此好聽。”
少年低著頭在自己的包袱裏翻了半天,方摸出一個黃燦燦的舀水用的瓢子來,提在手裏。這瓢子是銅做的,方能發出這麼美妙的金屬之音,眾人不由看得啞然失笑,心中均想這小子也真會想辦法,居然拿出這麼一個東西做擊打的樂器。
安芷馨歪著頭看著少年道:“你擾了本小姐彈琴的雅興,本小姐要……”少年臉上大驚,失聲道:“要一刀殺了我嗎?”少年見這些人全都是佩刀佩劍,殺氣騰騰的,心裏著實害怕。
安芷馨婉然一笑道:“我幹麼要殺你,你當本姑娘是殺人魔鬼呀?不過……”
少年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長得越美麗的姑娘越凶,冰兒姑娘就長得很漂亮,剛剛看見我時,不是也要殺了我嗎?這個姑娘也長得非常美,聽她的口氣,倒沒有那麼凶,就結結巴巴地道:“不過什麼?”
少女調皮地道:“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打擾我的琴聲,我就饒了你。”
少年心下嘀咕,這些人個個都是凶巴巴的,我要是不說點好聽的,今天怕是走不掉了,我何不恭維她幾句,說不定這些人一高興,就放我走了。
少年打定主意,不過這臉畢竟有些嫩,囁嚅了半天方道:“小姐…你…你的琴彈得太好了,聽到你的琴聲在下就想起我們先生說過的一句話,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小姐的歌兒也唱得好極了,就像黃鸝在叫一樣。”
少女聽得滿臉通紅,心中卻大樂,瞟了一眼辛無病,羞澀地道:“你知道本小姐唱的是誰的詞?”
少年正好抬起頭來看少女,兩雙眼睛一碰,少年覺得那少女眼波如同閃電一般,趕忙低下頭去,心中暗道,這姑娘好美,就像仙女一樣,嘴上卻敷衍道:“是…是本朝柳七的詞。”
少女驚異地看了少年一眼,回過頭看著秦琪,安淮勝和秦琪心中也頗感驚奇,暗道這小子原來是個讀書人,秦琪對這小叫花頓生好感,放軟口氣對少年道:“小哥兒,走了大半天的路餓了吧,過來吃點東西。”
這女人如此關心自己,少年心裏一陣大為感動,幾個月來顛沛流離,少年受盡了鄙夷的目光,這女人這麼有錢,卻對人如此之好,真是活菩薩,恰好這女人和娘的年紀一般大小,就想起了自己的娘,眼睛就濕了,搖著頭哽咽著道:“我不餓。”
少女見少年眼睛濕了,憐憫地道:“你別怕,我爹爹和娘都是好人,我娘叫你去吃一點東西,你就去吃一點東西吧,說不定我爹爹還有賞賜呢。”
少女邊說邊回過頭去道:“爹爹,女兒說的是不是?”
安淮勝尷尬地嗬嗬一笑道:“這個人是你何叔叔抓來的,由你何叔叔處理好了。”
何大能心領神會,秦琪是有名的“軟心腸”,安淮勝這是怕他們盤問小叫花時,秦琪出來阻攔,小叫花這個時候出現在桃林之中的確非常可疑,這是非常時期,一點蛛絲馬跡他們都不能掉以輕心。
何大能走上前,裝著很親熱地抓住少年的手道:“小哥兒,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怎麼大老遠地跑到這桃林來了?是不是有其他人指使你來的?你老老實實給我說,不然……”
何大能邊問邊暗暗使力,少年立即就感到手上像套了一道緊箍似地,壓得他骨頭骨節都要斷了,少年痛得眼淚都要滾出來了,還是掙紮著道:“在下…在下…不過是…路過而已,聽到小…小姐的…琴聲,一時…一時……”
少年實在疼得緊了,那話就說不下去了,秦琪見少年臉色青紫,眼淚在眼眶裏滾來滾去,隻差一點就掉下來了,可還是咬牙忍著,心裏立馬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了,不由暗自佩服他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