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平身。”
我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慢慢起身,跪了那麼久,膝蓋早已麻木,他站起來的時候明顯搖晃一下,我沒有伸手,隻是看著他優雅的整理著略有灰塵的衣衫,然後,對著那抹明黃跪了下去。
“微臣見過聖上。”
那一瞬間,他的語氣卑微到不可置信。我看著他,似乎突然間明白,他是那麼的高傲,他不像烙離夜的淡泊如水,他,這個叫烙狐鈺的男子也有自己的野心。他那麼高傲,那麼驕傲,怎麼會甘心永遠屈居於一個人之下?
他是蒼鷹,需要讓自己展翅的天空,沒有人能阻礙他飛翔蒼穹。除非,將他毀了!
我突然著了魔一般的伸手抓住宮燁羽的衣襟,狂亂的聲聲喃喃,“皇兄,皇兄……墨,墨要娶他……”
那一瞬間,寂靜如死。
那個向來寵我的皇兄臉色慘白,修長的身形踉蹌的倒退幾步,仿若不可置信一般的拉下我的手,有些害怕似地問道:“墨兒,墨兒……你,你剛才說什麼?”
我仿若沒有看見他的反常般,緊緊的抓住他的手,灰色的眼中濃成一片黑墨,固執的說:“我要……要,娶他。”
皇兄倒退幾步,力道之大,仿若要將我生生丟出去一般。他好看的墨金色眸中紊亂一片,臉色更是慘白的不像話。就這樣僵持了許久,皇兄忽然開口,擠出一個難看到極致的笑,故作輕鬆的說:“墨兒既然想娶,那就,一並娶了吧。”
年少的帝王身形瑟瑟若落葉般戰栗,話一說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我的寢殿。
而那個漂亮的少年,則是笑的惡毒,像一隻妖精般的豔麗。他沒有回駁,也沒有表情,眼睛看著那個倉皇離開的帝王,眼中滿是驚心的冷嘲。在那一刻,他的眼睛中我什麼都看不見,除了,他自己。
嗬嗬。我護住了他,護住了一個隨時都會奪走我一切保護屏障的人。這朵豔麗的夾竹桃,總有一天,會把我拖入地獄。縱使如此,我還是護住了他。
這次策反,就算不成功,皇兄也會念著我的情分不會奪了他的命,如果失敗……他可以借著我的身份,登上高位!
這樣有利無弊的條件,沒有人會拒絕。縱使是他,也不會有任何拒絕的心思。
他笑了。不符合他美麗皮表的妖冶一笑,邪妄的讓我有些畏懼。
手腕翻轉,我聽見上方的橫梁上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而眼前的少年,依舊是笑的一臉無害。一滴溫熱順著我的眼睫滑落下來,我怔怔的伸手,卻被他製住。那樣清潤的嗓音,那樣讓人沉迷的溫柔,淡淡的,寒透心腑。
他說,“公主,以後就讓我帶你皇兄護這江山可好?”
我看著他,沉默無言。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重。半響,我聽見他一聲無趣之極的冷哼,然後就是清冽到冷漠的嗓音,“嗤,當真是個癡兒。”
我依舊在笑,而眼前的他依然不耐煩,隨手掰開我的手指,冷漠到不留餘地的轉身。譏誚的目光直直的看向房梁上那個已然負傷的人,倨傲到惡毒,“這就是暗衛麼?看起來,也不怎麼樣麼。”
我聽見了指骨被生生拗斷的聲音。是啊,他不能露麵,哪怕受了天大的屈辱,也是不能讓真麵目暴露在除了主子的另一個人麵前。所以,他隻有忍。
我知道,暗十八若是明裏和那人鬥,自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打贏。可是,贏了以後呢?殺了這個見過他臉的少年?顯而易見的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看著他離開。臉上的笑意褪去,隻剩下徹骨的寒。
我說過,比起愛一個人,我更惜命。所以,我還沒有白癡到為了一個鍾情的人放棄所擁有的一切,何況,那個人還是一個男人。一個危險的男人。
明裏,是我護住了他,暗裏,卻是對策反的勢力形成了牽製。相信這兩兄弟的膽子,還沒有在我麵前攤牌的事那麼大。不過,我原本隻是在直覺上以為,這個男人比他的哥哥危險數十倍,若是用婚姻暫時牽製住他,比起光守著一個實際無邪的哥哥來得更有用一些。但是,沒想到的是,居然能用一場政治上的聯姻同時牽製住兩個皇兄的政敵。隻要將這兩個人守住,哪怕是在最後狗急跳牆的逼宮關頭中發揮作用。所以,這兩個人,對我來說實際上是百利而無一害。隻是,這個男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數十倍,居然能看透剛剛那一場明顯是傾向他利益的事情的弊端,不過,他在聰明,也不會想到以後我的種種打算……
愛情啊,有時候利用起來,往往比戰爭更具有殺傷力。
他若是星辰,那麼,我就是那個遮住他所有光芒的暗夜。小小米粒之光,豈能與明月爭輝?
嗬嗬,到了我的地盤,縱使你是隻狂龍也得給我盤著,是隻猛虎也得給我臥著。
我從來不缺背叛者!當然,也從來不缺效忠的人。
抬首,看著那個已然消失的人影。咧唇一笑。接下來,就讓我們拭目以待,看看誰是真正的掌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