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滿目殷紅,無數海棠般豔麗的花朵簇擁在我的身邊,華貴而又奢靡,我站在皇兄的身邊,看著盡頭的那兩個人,笑的一臉無邪。
那兩個兄弟,同樣的一身錦衫,紅的宛如烈火,就像是從地獄裏燒起來的大火,終將焚盡濁世間的一切。我知道,這兩朵奢靡至極的曼珠沙華,總有一天,會將那滿身窒息的火焰引燃到我的身上!我笑,讓人厭惡的癡傻。
身旁的皇兄滿麵的清冷,似乎一切都不能撼動他一般。可我知道,他現在很難受,細長的指嵌在血肉中,殷紅色的血絲還未來得及伸出,就被他以一種不在意的姿態拭去。
烙離夜斂下眉眼,就像所有忠誠的臣子那般,低微的跪在最低處,而他身邊的那個男人,驕傲的仰著首,那樣明顯的挑釁直直的落在皇兄略有些慘白的麵上,咄咄逼人的目光就像一條毒蛇,硬生生的將隔著數十步的尊崇帝王逼退幾步,直至那單薄的脊背抵在冰涼的金鑾椅上,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那個年少的帝王居然死死的咬著下唇,用一種同樣犀利至極的眸光迎去。那種耗盡心力的對視緊緊持續了半秒鍾,便匆匆交錯開來。我看見那個噙著一抹不在意笑意的男人將目光迎視上我癡傻的目光,萬般溫存似地淡淡一笑,粉嫩的舌,輕輕從雪白的貝齒上一掠而過,那種姿態魅惑而嗜血。
我看著他,癡迷的看著他。他嘲諷的移開目光,卻偏偏錯過我的眸中一掠而過的森寒。
我笑的依舊嬌豔如花,單純若水。而他依舊是那個衣袂翩躚的俊朗少年,溫和的宛若美玉。他的身邊,那個美麗的不似凡塵中人的男子依舊垂首,纖長的眉睫抖動,似極了蝴蝶的羽翼,在所有人的眼中此刻的他是婉約而優雅的,我確是能感覺到他的身上仿若感受到莫大的傷悲。
怎麼,娶我這個癡傻的公主很委屈麼?……我的駙馬。
他的目光淡漠而傷感,縱使是在抬頭的那一瞬,他都沒有看我一眼,似乎是透過我看向另一個人,我冷笑的側眸,果不其然,皇兄身便那個溫婉的小婢女已然換了人……嗬嗬,韻依姑娘,你還真是大膽呢。居然這麼明目張膽的竊視‘我的人’。
顯然,滿朝臣子垂首,沒有人看見烙狐鈺放肆妖邪的目光,更沒有人看見那一對玉女金童如膠似漆的纏綿目光。我在此刻,就像是一隻小醜,看著所有人都用算計的目光看著我,看著我身後那一片大好的江山……所有人都背叛了我,包括此刻那個在今日與我成婚的男子。惱怒,鬱結,就像一塊不斷發酵的濁氣,在我的身體內橫衝直撞的想要宣泄。那樣的仇恨,那樣的憤怒,竟然在一瞬間脫離了我理智的駕馭,變得瘋狂而不可理喻。
直到冰涼的手上傳來了一片溫涼,我側過頭,是那個年少的帝王倔強而英俊的側臉。在這一刻,我居然有種想哭的念頭。
“墨兒不怕,哥哥會保護你的。”
他沒有轉過頭,清亮的目光俯視著身下那些豺狼一樣的臣子,對我,隻是手一緊再緊。他在害怕……對啊,就算他是如何的聰慧睿智,如何的強大深沉,他也隻是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孩子而已,縱使是將孤獨落寞掩飾的很好,也終會有露出脆弱的一天。
他叫我不怕,他說他會保護我……我突然想笑,真的,這個孩子,那麼弱小,那麼倔強,卻不知這人世間多的是豹虎豺狼,終有一天會將他的血肉吞噬至盡。而我,若隻是那個懵懂癡傻的墨兒公主,怕是也隻有和他永墜地獄的命運。
這個孩子,他知不知道,他的身後到底是怎樣一片引人垂涎的大好江山,憑他一己之力,又怎麼會抵擋那麼多赤裸裸掠奪的貪婪目光?
這江山,也終是隻有一份,而豺狼卻是一群,他以為,真的能舍棄江山換的一世安寧嗎?嗬嗬,隻要一人篡位成功,這個年少的帝王就要被人當成挾天子以正名的棋子,而這個棋子最終的下場就逃不脫一個死字。到時諸侯割據,硝煙四起,這天擎的天,終是要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