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嘩然。
沐王果然鐵麵無情。剛才聊得還好好的,眾人還以為會獎賞南岩風,誰知道轉眼就治了南岩風的罪。可是二十也太多了吧。軍中有句話是:一軍棍哭爹,三軍棍喊娘,五軍棍皮開八軍棍破,十軍棍哭著滿地爬。二十軍棍下去,不但連皮帶肉臀部一點好肉不會剩,甚至會直接傷骨,等於直接去掉半條命。
魯冰花嚇得魂飛魄散,噗通直接軟到地上,喃喃地道:“哎呀,娘啊,孩兒不孝啊,孩兒保不住孩兒的屁股,孩兒的屁股要先走了!”
他這句話本來應該慘兮兮地,偏生從他嘴裏一出來就變了味道。
“念你們的法子有些用處,也算大功一件,功過相抵,每人五棍。”沐王道。
好個賞罰分明的沐王。這帳算得比紹興師爺還精。
魯冰花聞言,仍然忍不住哀悼自己即將破碎的臀部。還未打,魯冰花就已經落下淚來。他哭的是:“我俏生生的臀啊!我塗著雪花膏的香臀啊!”
南燭看了魯冰花一眼,道:“別打他。這事跟他無關,都是我的主意。他禁不住打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要牽扯無辜。”
眾士兵有些訝異,很少有人會替人扛罪的,就算是親兄弟。這是軍棍,不是家家酒。
秦子敬握了拳,這女人真把自己當金剛嗎?還是救苦救難的菩薩?
白及嘴快,直接嚷道:“你傻啊!”
南燭道:“我隻是說實話而已。主意是我出的,他隻是陪我,沒有必要受罰。”
沐王盯著南燭的臉,冷冷的道:“我可以不打他,但是他的刑罰要由你來替。”
“可以。”南燭咬牙道。
秦子敬上前一步道:“王爺……”
沐王視而不見,揮手道:“打!”
“不要啊!我的親兄弟啊!我親兄弟的屁股啊!”魯冰花這次哭喊得比剛才更厲害。眼淚跟決了堤似的往下淌。這事說到底是他挑起來的,他不曾想南燭會為他扛罪。
“五!”
“六!”
“七!”
南燭身上有爹爹的鎖子甲,打在屁股上力道可以減去幾分,卻仍免不了冷汗直冒兩眼發黑。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想起二哥。有一回,錦繡偷了東西,南燭不願錦繡受罰便替錦繡認了。爹爹大怒,她被爹爹關在佛堂反省。半夜時,二哥來了,一身素衣,披著滿天寒月光。二哥說:“你這是何苦?是是非非難道別人不知不成?你是如此,爹爹也是如此,總是一腔熱血地去做些費力不討好的事。對自己的親人朋友,怎麼吃虧都行,隻恨不得掏出心肝去。世人要的是好處,不是不值錢的心肝。虧得你是個女兒家,要是在戰場官場上,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時的南燭說:“胡說,爹爹不是活得好好地。”二哥冷笑道:“爹爹現在好不好隻有他自己心裏知道——小妹,記我一句話,對人不可太好,凡事留一份餘地。”南燭撇嘴道:“大哥可說要以心換心。”二哥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看著窗外的寒月喃喃道:“所以我才不放心他。”
凡事要留一份餘地。南燭記得這話,卻不自覺地做了跟爹跟大哥一樣的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