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荀攸聽罷,隻是一笑:“叔父是我荀氏主脈的肱骨,公達於家族隻是旁枝末節。如有什麼謀劃,但憑叔父吩咐,公達無敢不從,卻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荀彧直想拍自己的大腿,你當我說這麼些都是誆你的麼,我給你透露的不說字字珠璣,那也是一件一件的國家大事,怎麼到你這一理解,就成了騙小孩玩的了。不過好在你荀攸這下算是表了態,我也無非是要收了你當小弟而已,既然目的已達成,過程也就不論了。

又想到了一事,連忙補充道:“我可不知道將來做不做得成荀氏家主,後世的史書上可沒說荀氏曆任家主是誰,這個就隨緣了,反正我們跟著曹操大有可為,公達你可不要有什麼顧慮。”

荀攸聞言內心一震,在他看來,這才是荀彧此來的真正目的——荀彧多半是趁此機會要他表個忠心,在未來很有可能出現的家主爭奪中,全力支持這位幼子“搶班奪權”。

一定是這樣。

要不然他也不至於貿貿然的跑到這大牢之中,與自己廢上這半天話。由此推論,荀彧之所以會重返洛陽,則多半是為了爭取荀爽的支持,畢竟荀緄不會對自己的幾個兒子過多褒貶指摘,而除了這位現任家主,家族中無疑是這位“司空六叔祖”最說得上話——荀彧是荀攸的叔叔,荀爽是荀彧的叔叔,這荀司空在荀攸口中,可不就成了六叔祖了,輩分大的不像話。

那麼自己應該如何抉擇,幫,還是不幫?這個忠心,到底該不該表?

荀攸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了!

隻見他理了理衣衫,表情嚴肅,極為正式的深深一揖,口中說道:“公達願效死力!”

話不多說,隻這一句,已足夠充分的說明了問題。潛台詞便是,我願意助你去爭奪那荀氏家主之位,我願意隻效忠於你一人,更不用說什麼投曹,反正我是投了你了,你說投哪兒就投哪兒吧。

荀攸為什麼會答應的如此痛快?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還是在家族中的地位使然。他一個分家子弟,之所以受眼下這份牢獄之災,也不過是為了在荀爽麵前爭取一個表現機會,如今卻是更能接近核心層的荀彧,何樂而不為之。

說荀彧比荀爽更接近核心層,目前來講是純屬扯淡。但是荀攸是大牛,大牛有大智慧,從來都是以發展的眼光看問題——荀緄年歲可也不小了,下一代的家主繼承,隻會在他的幾個兒子之間展開,荀爽那一脈,卻是會逐漸凋零的了。弟繼兄業雖然在這個時代也很常見,可是荀爽歲數也差不多到點了,卻是沒有這樣異軍突起的機會。

也因而當前荀彧前來拉攏,正是自己最好的發展機會。他隻要答應下來,從此以後便是荀彧的頭馬,倘若荀彧繼任家主,荀攸也便自然進入了核心層。倘若荀彧沒能成功奪權,對於荀攸而言卻也沒有什麼損失,他的地位終究是比現在有所進境的。

其實荀攸心中原本還是看好荀彧的,他幾位兄長都在諸侯手下謀職,算是地方大員,或者說是地方大員的幕僚,隻有這個小弟弟文若,反而是進了中央,雖說職級不高,辭官前隻是個小小守宮令,給皇帝管管筆墨紙硯。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在中央為官,躥升的速度猶如坐火箭,那比地方上強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更何況朝中有人好做官,如今荀爽貴為司空,在他的照拂之下,如果荀彧仍有抱負,那走起仕途來自然是乘風破浪。而仕途上的成就,雖然不會直接幫助他拿下家主之位,卻能夠在方方麵麵給予他很大的助力。退一萬步說,就算家主之爭有失,專心做官也算是個不錯的結果了。

隻是現在,荀攸抬眼看了看麵前的荀彧,難免有些腹誹。隻是現在,自己這叔父有些瘋癲癲的,盡說些有的沒的胡話,然而你若說他瘋掉了吧,他的思路又是格外清楚,竟然還特意來獄中拉攏自己這個無足輕重的分家子弟,也算是給足了自己麵子了。

也罷。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既然從了荀彧,既然選了這條路,既然看得到光明的前景,那也就由得他去瘋吧,說不得,自己以後還要跟著他一起瘋呢!

畢竟是利益的戰車把他們叔侄兩個綁在了一起,牢不可破!

荀攸,願效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