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退場散走後,戈元申抱拳一揖:“下麵,戈某獻上‘五子登科’的把戲,因多年不練,恐有丟醜,望各位海涵。”說罷,緊身形,暗提氣,取毽置盤就要開練。這時佐佐木突然招手叫他來到主席台前:“你不要再練‘五子登科’了,說不定又會‘登’出什麼名堂來!我隻問你,為何稱作‘毽王’?”戈元申不知老鬼子耍什麼鬼,就說:“因我花毽踢得好。”“怎麼個好法?”“想怎麼踢就能怎麼踢,想讓毽落到哪兒就能落到那兒。”佐佐木驢一般地噅笑起來:“那好,今天咱倆比試一下,你的毽想落哪兒,我的槍偏不讓它落那兒!”說著,掏出王八盒子槍拍在桌上。戈元申微微一愣:“你這是什麼意思?”佐佐木咬著後槽牙說道:“你不是剛弄了個‘嶽母刺字’嗎?我這就叫‘太君擊毽’!怎麼樣,高市長?哈哈哈——”甭管槍法如何,誰知道他是打毽呢,還是要打人?沒想到佐佐木會來這麼一手,滿場皆驚,剛鬆快的氣氛,一下又結了冰。戈元申似乎並不大在意,淡淡一笑:“既然太君要比試,咱也就奉陪了。”市府大院,原是前清直隸總督署,衙門前有對吊鬥大旗杆,高約二十丈。戈元申一指左首的旗杆尖,道:“太君看好,我的毽要落到那旗杆頂尖上。”佐佐木抬頭眯眼看了一陣,冷笑道:“我叫你的毽半途而落。”說罷,子彈上膛,提槍在手,站起身來。戈元申也不示弱,取出隻鮮紅的花毽:“好吧,看是你的槍快還是我的毽快!”說著,縱身一踢,那毽猶如疾飛的紅雀衝向高聳雲端的杆頂。佐佐木不敢怠慢,仰臉瞄住空中的花毽,舉槍就打。說時遲那時快,沒待槍響,戈元申右手暗拋一枚邊緣磨利的青銅製錢,左腳繞到右腿後猛一磕,那錢箭般飛起,直擊佐佐木仰脖突起的咽喉,隻聽“咕——”地一聲悶響,製錢切斷喉管,汙血四射。

這一切猶如疾風閃電,待人們明白咋回事時,佐佐木已撲伏桌上,魂歸東瀛。一見死了司令官,會場頓時大亂,幾個鬼子兵哇哇怪叫,端著槍刺直撲戈元申。就在這時,“啪啪啪”幾槍,撲上來的鬼子兵應聲倒地,鐵杆漢奸高市長也一並擊斃。一個農民裝束的武工隊員,拉起驚愣的戈元申就跑,另有幾名隊員開槍掩護,眨眼間他們便蹤影皆無。

原來,戈元申決心借踢毽之際刺殺佐佐木,來為嶽母和鄉親們報仇,就提前將妻子兒女送回西王莊,一個人返回保定做準備。戈妻勸攔不住,就報告了駐村的八路軍武工隊。隊長立即向上級作了彙報,並提出了接應毽王的作戰方案,得到批準後,親自帶隊化裝進了保定,趕在八月十五混入會場,待毽王刺殺佐佐木後,武裝接應他撤退出城。

鬼子祝捷不成反而損兵折將,惱羞成怒,全城戒嚴拉網大搜捕。鬧騰了一夜,連毽王的影兒也沒見到。

早晨,太陽出來了,高高的大旗杆頂上,毽王踢上去的那枚花毽,迎著晨曦,抖動著紅羽,格外耀眼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