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爺
劉老益原名劉益生,因是藥都受人敬重的名醫,藥都人便呼他劉老益,時間久了,人們便叫他益爺。
益爺有一個雷打不動的規矩:在藥都城鄉之內從不到富人家去看病。富人家的病人隻有到他的“益壽齋”來,而對普通人家則有請必到。
這一天,益爺正在城西界溝給一窮人家看病,突然門口有一個麵黃如秋葉身瘦似幹柴的人在乞討。主人不耐煩地嗬斥:沒看俺家裏正有病人嗎?去,去,到別家去。益爺一開好藥方就問:剛才那人年紀輕輕的,咋討飯呢?這家主人說:“益爺,這人是前村的劉柱,才二十歲。原先他家也是這城西數得著的富戶,十歲那年父母先後走了,這孤孩子就靠賣家產為生,整日遊手好閑。現今兒家裏隻剩兩畝荒著的墳地了,長了滿地的莎草,他也就在這四鄰八鄉討著吃了。”益爺聽後,沉吟片刻沒再說什麼。
半年後,益爺被紅車子推著來界溝東邊的譚溝去給一個孕婦看病,快到村頭時突然又看到劉柱。他邁腿從紅車上下來,“劉柱,你得了一種病。”劉柱懶洋洋地歪過頭,“你,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我能有病?”益爺兩眼望著劉柱一言不發,半個時辰過去了,劉柱的頭慢慢地蔫了下來。這時,益爺兩步來到劉柱麵前,“你得了一種懶骨病,現在急需銀子去治呢——不過,我告訴你,你父親生前有許多金銀都埋在墳地裏了,因你年紀小,他囑我等你長大後告訴你,現在你可去刨了。刨出了銀子我再給你治病。聽說,墳地裏長的都是莎草,刨了金銀你要,刨了莎草全部撿出來,它是一種藥,叫香附子,你把它賣給我。今兒,我先給你點銀子,買點麵,買把抓鉤,明兒就開始。”說著,從衣兜裏掏出一把銅錢給了劉柱。“真是?”,劉柱接過錢就要走。益爺抬手止住他,“別慌,還有幾句話,一是千萬保密,二是不能讓其他人幫你,三是莎草一定要拾淨,不然你就失信於我……”益爺話還未說完,劉柱就連連點頭:“益爺放心,我一定照辦。”接著,一顛一顛地跑了。
當天,劉柱就用益爺給的錢買了米麵,買了刨地用的抓鉤。第二天,天還沒亮,就神神秘秘地來到墳地裏開始刨了起來。劉柱人雖然年輕,多年沒幹過活計,加之身瘦體弱,刨了幾下就累得發喘。但為了金銀,就是再累也得刨呀。藥都有句古話,七天胳臂八天腿,腰練十天累不毀。劉柱刨到第九天,覺得越刨越有勁,到第十天中午二畝墳地就全部刨完了。除了一垛莎草根,可一點金銀也沒見到。
第十一天,劉柱就來到藥都城益爺的大院裏。見了益爺,第一句就問:“益爺,地全刨完了,刨得還深,咋沒刨到一點金銀呢?”“都是你自己刨的?”“全是我一人刨的,隻刨到了一垛莎草根。”劉柱失望地說。益爺微笑地望著劉柱:“不會吧。明天我正好要到界溝給一個人看病,我去看看。你先回吧。”劉柱的腳跟灌了鉛一樣,蔫蔫地出了益爺家大院。
第二天,益爺來到劉柱家的墳地前,見地真的刨完了,劉柱還在不停地刨著。就走到他的跟前,“劉柱,別刨了,金銀早被你刨出來了。”劉柱放下抓鉤,一屁股坐在紫色的鮮地上,“益爺,這金銀在哪裏?”益爺拉起劉柱,“刨地還累不累?”“不累,可這哪有金銀呢?”益爺眼睛笑著說:“你看,這一垛莎草根,你把它摘了賣給我,就是現成的金銀;這紫色的土地,種上莊稼就是將來的金銀;你幹活不累了,就是永遠的金銀啊!”劉柱突然明白了過來,“那我的懶骨病也好了!”
益爺望著前麵綠油油的莊稼,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