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hapter7. 三人旅行
愛情,一個人太少,叫一廂情願;三個人太多,叫用情不專;兩個人,剛剛好,我是多餘的那個。
期待真是很要命的東西,在怪草接受治療的那段時間,每日第一堂課總是準時踩著上課鈴進教室的我,開始變得勤勞起來,每天早早就來到教室,先把怪草的課桌椅擦幹淨,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認真早讀。
我想讓怪草知道,即使她不在學校的時候,她的位置還是能時刻保持幹淨,除此之外,我已經漸漸不像過去那麼張揚了,嚐試著收斂個性,開始靜下心來學習。最討厭數學的我,發現其實數學也不是那麼枯燥的東西,怪草說的真的沒錯,就好像你拿著一大串鑰匙走到一扇門前,正確的公式是一把鑰匙對準一個鎖孔,門鎖與鑰匙同屬一係,你認準門鎖與鑰匙的標識,從鑰匙堆裏找出它,便等於找到了答案。
一開始的時候,同桌盧靳陽以為我吃錯了藥,差點沒把他的鹹豬頭貼在我的腦門上試溫度,“喂,小蜜蜂,你沒病吧?”
這惡心的家夥,我始終記得幾個月前的某一天,他侮辱了我們家金花花,對此,我仍舊記恨在心,哪怕他親熱地根據怪草給我取的外號“嗡嗡”,形象的叫我小蜜蜂;哪怕他有幾次語文小測的時候,冒著被老師罰抄的危險給我偷報詩文默寫;哪怕他每次課間去小賣部的之前,都會討好的問我要不要帶點什麼……可還是改變不了他在我心中的猥瑣形象,我不理他,他便又開始拿怪草做文章。
“喂,小蜜蜂,你的小夥伴好幾天沒來上課了,要不要來點內部消息透露一下,她到哪裏去啦?”
最討厭這種屬三八的男生,我朝著他吼了一聲:“關你什麼事啊!你是吃屁長大的啊!多管閑事,多吃屁!”
“小蜜蜂,你誤會我意思了,我這不是關心同學嘛!”這家夥就是欠抽,一點都不懂看人臉色,見我拿出課本,盧靳陽又把痘痘臉貼到我眼前,很雞婆地問道:“我聽人說前幾天她暈倒了?還是樂遙送她去醫院的,這事你知道嗎?我都沒想到,她和樂遙那小子竟然有一腿,他們也太地下了吧!”
我握緊了拳頭,脆弱的書頁迅速變形了,可是,他還講得起勁:“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小夥伴怎麼會暈倒啊?噢,天啊……他們不會偷吃那啥吧?”
我聽得煩躁,什麼叫做偷吃那啥,他以為是亞當和夏娃啊!
結果,還真的不出我所料,這男人完全是個三八,他竟然對著樂遙的座位方向,捂著嘴巴作驚恐狀:“難道真的被我猜中了啊!他把她的肚子搞大了?她懷孕了?!”
聽到“懷孕”這個敏感詞彙,我們周圍頓時一片騷動,我憤怒地扔下書本,揪住盧靳陽的校服衣領,“你懷孕!你媽才懷孕!你全家都懷孕!你祖上十八代都懷孕!!”接著是一頓拳打腳踢,果然有些問題還是需要用暴力解決的。
被我白眼加踢沙包之後,他便不再多嘴,窩在那兒玩手指,連吱聲也不敢多吱一下。關於怪草的流言蜚語就這麼被我壓下來了,為此,不崇尚暴力的樂遙,還前所未有的穿過幾組隔開的視線的大腦袋,抬頭瞥了我一眼,恰巧與我的目光相撞。
放學後的教室,蜂擁而出的學生就是傳說中的餓狼,以前我和怪草也是其中的一員,跟著人群跑出校門,直奔最愛的飲品店,每日的特飲我們總不會錯過。人手一杯,走街串巷,每一家店鋪的位置都熟記於心,我以前就跟那些店主混了個臉熟,砍價無能的怪草從我這兒學到了不少得便宜的小聰明。
“小怪草,你看那邊……從那條巷子拐進去有一家明星屋,是一個學姐告訴我的哦!她說隻要我們報的出名字的明星,老板都能搞到與他有關的周邊產品,不過,好遺憾,好像隻限中國內地和港台明星,所以,我去那店裏淘了很久都沒見著東方神起的海報和貼紙,上次去的時候,特意跟老板強烈要求了一下,他答應說給我們到批發商那裏瞧瞧。”
我站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手舉著怪草的小盆栽,一個人自言自語,它與我的視線相平,這種述說的感覺,讓我覺得它好像能將我所看到的都傳達給它的主人怪草。
“怪草,等你回來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如果能看到在中的話,你的病會不會立刻好了一半呢?”想到怪草住院了之後一直沒有消息,淚腺又開始作怪,我撐大眼睛打轉的眼眶,把眼淚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我想,怪草她一定不願看到我的眼淚吧……用力吸了吸鼻子,把盆栽擺放回遠處,我轉身回位置,意外地看到了站在教室門口出神凝想的少年,心裏一囧,但願剛剛我和盆栽的那些對話,沒有被他聽到。
“喂!教室裏都沒人了,你怎麼還沒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也不出聲,你以為自己是雕像啊?”我大方的先叫了他,就算是打過招呼了。迅速溜回自己的位置,手忙腳亂地把課本扔進書包,祈禱在這家夥“還魂”之前,消失在他的視線裏。這樣的話,既可以避免他大煞風景的把剛剛聽到的那些話複述一遍,又可以減少兩個人之間不必要的摩擦。
誰讓那天他把怪草送去醫院的第二天,我一來上學就守在教室門口等他,問他怪草到底住在哪個醫院,我一定要去看望她,少年瞥開視線,淡淡地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當時,不是你送她去的醫院嗎?”
“話雖這樣,但之後我通知了她爸媽,再接著發生了什麼事,我真的不知道。”口氣中透出一絲無奈,眼眸望向更遠的天邊,我們倆僵持在那兒,過了好一會兒,樂遙說:“我可以把怪草當時住的醫院,還有病房號告訴你,但是,我不確定她是不是還住在那裏。”
接著,樂遙把入院登記的醫院名稱和入院病房號全都報了一遍,對他的話,我半信半疑,便提出:“那你陪我去。”
那天午休我們翻牆逃出了學校,一路奔去那家醫院怪草急診時住過的病房,確實人去樓空。但我還是懷疑他從開始就是給我偽造了一切,即使我也分析不出他那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潛藏在我體內的執著精神第一次被挖掘,我一路跑到住院部辦公室,死皮賴臉要值班護士幫我核對一下怪草是不是在這兒住過。事實證明,樂遙沒有騙我,隻是治療所需而不得不轉院,至於轉去哪家醫院了,屬病人隱私,無可奉告。
明知道是自己理虧,回來的路上,一路沉默,好不容易熬到學校後門,我憋足一口氣道歉完以後,沒等他回複,就自己一蹬腳翻上了牆頭,竄進林陰樹叢,一臉火燒雲地跑回了教室。
好像從那之後都沒有正麵交鋒吧……
回過神來,聽到了樂遙的聲音:“你不是也在嗎?你剛剛是在跟怪草說話嗎?”
被點到了死穴,我沒有回答,把筆袋也扔進了書包,“呲”的一聲利索地拉上拉鏈,背起書包,低著頭從樂遙的身邊走過去,幾乎擦肩而過的距離,我竟然覺得視線有片刻的恍惚,美妙的光暈從我們的周圍散開,像我和怪草看過的所有韓劇慣用的手段——普通的高中女生遇到了王子般耀眼的花美男。
而我的對白卻有悖此情此景,“你自己有眼睛不會看見啊!”說完之後,連我自己都覺得刻薄得沒臉見人了,真搞不懂這張嘴巴怎麼總是掉鏈子,我飛快地走到了樓梯口,靠在玄關的牆壁上,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剁了一下腳。
那天之後,過了將近一個星期,怪草才回到學校,想到那些她不在的日子,我總會習慣性地朝著教室門望去,期待哪一次抬頭能夠看到她一臉燦爛地走進教室跟我打招呼,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那樣,連書包都先不放下,就跑到我的位置上,大驚小怪地叫喚今天我怎麼來得比她早;或者是上課鈴響起來,她踩點進門,吐著舌頭跟我做鬼臉,回座位的時候,特地繞到我的位置旁邊,告訴我今天的交通有多糟糕,害得她坐的公交車被堵在了路上;又或者在老師上課上了大半的時候,她站在教室門口狼狽地喊了一聲報告,然後滿臉通紅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趁著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對我做口型:我今天睡過頭啦!
想念太深切,便把現實也當作了幻境,看到活生生的怪草在她爸爸媽媽的陪伴下回到學校,站在教室門口,我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盡管沒有見過怪草父母的同學們八卦的討論,引得處處都是蚊子似的嗡嗡叫聲,我還是用最古老的方法,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刺激著神經,我相信了自己的眼睛,笑容不覺綻放開來,真恨不得現在就跑出去狠狠抱一下怪草那家夥,然後跟她埋怨為什麼這段時間都沒有與我聯係,就連轉院的消息都那麼秘密。
不過,這種衝動很快就演變成了一種心疼,我看著怪草一步一步地走進教室,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刀刃上一樣艱難,可是,她還是努力裝作沒有事的樣子,拚命地擠出笑容,任課老師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忙,被她婉轉拒絕了。
大概是為了不讓大家注視的目光讓怪草感到深受壓力,老師提高了講課的聲音,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講台上,一個幽默的冷笑話,逗得沒有心機的同學哄堂大笑,而我的雙眸始終緊盯著怪草,看著她在幾天時間裏瘦得凸起的顴骨,以及她每走一步不得不停下來片刻休息時,吃力的喘息,我怎麼都笑不出來,反而鼻尖一酸,所有的責怪在此時此刻都化成了心疼與憐惜,我佯裝眼睛疼,揉了揉,趁機擦掉了跌出眼眶的淚水。
剛剛遠遠看著她站在那兒的時候,我還以為今天走進教室的怪草,還是從前的那個怪草,但顯然命運大師在這一刻就已經給她圈出了一個不同的世界,與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截然不同的明天……
學校的老師似乎很快就知道了怪草的病情,我想大概是怪草的爸爸媽媽送她來學校的那天,特意去與老師打過招呼了吧,因為從那天開始,怪草就變得特殊起來,班主任給了她不少特許,比如說可以不用每天跟大家一起去做早操,被特赦每天可以遲到,就連周一任何情況都不準請假的全校早會都呆在教室,至於體育課則變成了自習。
但是,怪草並不是很喜歡這種特殊待遇,周四下午的體育課,怪草堅持要跟我一起去操場上課,不過說實話我也擔心她能不能像其他同學一樣做熱身運動,連走路都看起來很累的怪草,她也能像大家一樣跑步嗎?可是,這些話我根本不敢跟怪草說,如果她知道的話,就算是不能那麼做,還是會咬緊牙關堅持下去的,在我眼中,怪草是那種十分執著的人,不管遇到了什麼困難,都要達到目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