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止步信號燈閃爍(1 / 3)

Chapter6.止步信號燈閃爍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張特殊的通行證,即使他的心門對所有人關閉,她還是能打開。

怪草無奈地問過我,全班四十多個人,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我,為什麼偏偏對樂遙充滿敵意,我知道自己挑事的性格是理虧,再加上怪草的心在關鍵時候總會偏向他那一邊,我明白說多錯多的道理,幹脆把問題歸結於我們八字不合,這種無據可循的理由上。

有些事情,盡管沒什麼大不了,卻因為一個人的心境,而成了秘密。

隻有自己知道。

無論走到哪裏,隻要有他在,目光總是像吸鐵石一般尾隨。

嘴上的惡言相對,甚至將他視為餘食贅行,說到底還是因為那無法忽略的存在,如同聲息之間的羈絆,虛虛實實。

在怪草向我坦白對樂遙的感情之後,我在盡可能地與他保持距離,不想見,不想念,年少時心緒懵懂的律動,心想著它會稍縱即逝,不再返回。說實話,樂遙和怪草之間的事情,我不想管。如果不是因為怪草她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之後,就刻意與樂遙保持距離,還常常悶悶不樂的坐在位置上發呆,也不像過去那樣對著枯燥的書本久了,偶爾也會主動提出要和我出去轉轉的話,我才不會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硬生生地將怪草從教室裏拖出來。

天知道,這並不是輕鬆的事情。

我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就不是輕鬆的事情,抓住她的手腕,走出教室門的時候,怪草還是不配合的掙紮,她說:“嗡嗡,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啊?”

“去了你就知道!”我也是驢一般的倔脾氣,她越想知道,我越是不說,結果,兩個人在教室門口相互牽製,這就成了蠻力的較量。

怪草就是不妥協,想甩開我的手,卻沒成功,“嗡嗡,我知道,籃球場在進行全市中學籃球聯賽……但是,我不去!我要看書!我要自習!”她試圖掰開我的手指,卻隻是徒然。

既然知道了她心裏的小算盤是怎麼打的,我也幹脆心一橫表明了立場:“現在我就是要帶你去,全校除了高三的畢業班之外,其他年級都因為這場籃球賽停課,改上自習,鼓勵大家到賽場上給我們學校的籃球隊加油,班上一個人都沒有了,你還傻傻地呆在這裏幹嗎?”

怪草並未為我的話所動,她還是想將手抽回去。我就不明白了,難道她不知道樂遙是學校籃球隊的嗎,非要我把話說得那麼清楚嗎?

“怪草!你不能總把自己困在一個地方,你得出去走走!這樣對你沒有好處!”

“嗡嗡,我可以聽你的出去走走,但是,去哪裏都好,千萬別去籃球場。”怪草撇開臉,似乎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我追根究底問過去:“為什麼呢?為什麼千萬別去籃球場?”我隱約覺得這和樂遙有關係,在她沒有狡辯之前,我先發製人:“是因為樂遙吧!”

怪草咬著嘴唇,使勁搖頭。她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轉移注意力,但是,她錯了,那些想極力否定的東西,用肢體來表達是最愚蠢的方式,她發紅的眼眶不會騙人。

我的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怪草……是因為那個,你才對自己那麼殘忍,是不是?”我並不想說出“骨瘤癌”三個字,這段時間,隻要和怪草談及她的病,我總是用代詞來替代,仿佛隻要一直不提起那三個字,怪草的病就會不治而愈。

怪草低著頭不說話,過了很久,她喃喃地說:“嗡嗡……我知道自己是一個累贅,我已經害了你了……我不想再多害一個人……況且,這個人我害不起。”

我不明白怪草話中的意思,什麼叫做不想再多害一個人,什麼叫做她害不起?淺淺的心緒,被強大的情緒所牽製,我倔強地盯著她說:“我從來不覺得你害了我!我是心甘情願的!就算怪草你是一個累贅,我也要一直背著!你不要把我看成是一種負擔,好嗎?包括樂遙也是。你能不能為自己想一想,如果我是你的話,絕對不會那麼傻!”

怪草強忍住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抬頭迎上我的眼睛:“嗡嗡,我不是傻,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是我的話,知道自己終究有一天會死,隻是不知道在未來幾年、甚至幾個月中的哪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你還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嗎?會和自己喜歡的人告白?作為一個對愛情一無所知的白癡,去嚐試戀愛的滋味?然後,在不可預知的一天,就那麼永遠睡過去,把痛苦留給自己愛的人嗎?”

聲音被卡在了喉嚨裏,發不出任何音節。苦澀如潮水般,由遠及近,最終將我淹沒。

如果真的設身處地去想的話,其實更大的可能性是自己一個人靜靜地等待死神的到來,生活畢竟不如電視劇精彩,有時候責任讓它隻能選擇單調與枯燥。

“可是……我們誰都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你怎麼知道自己不會好?!誰說你一定會死!”

怪草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雖然是笑,卻很難看,她說:“絕望總是要比希望好,毀滅人的往往是希望,而絕望,可以讓人提前做好最壞的準備。”

“你胡說什麼呢!”我生氣了,不覺提高了聲音:“小時候我們就知道一句古話: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如果每個人都想著自己是不是有一天會莫名其妙地成為替罪羔羊而被殺害,難道就坐在那裏,什麼都不幹,見人就說你是不是要殺我;如果知道有一天會不幸遭遇車禍,無論是司機,還是路人,難道就從此閉門不出?還有那些坐飛機遇難的人,在海上遇險而沉船溺死的人,甚至是那些遇到自然災害死掉的人……他們在沒有遇到這一切的時候,是早已預知了未來,還是措手不及就被死神領走,這一點,怪草心裏也很清楚吧……”

怪草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人從降臨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隻有一個結局——走向死亡,隻是像電視裏永遠播不完的電視劇一樣,形式一樣,而內容不同。怪草,在你看來現在十分健康的我,有一天,也會死的……難道從現在開始,我就糾結以後,我和我的另一半是誰先離開這個世界嗎?因為自己先走了,而覺得留下來的那個人會悲傷,我就終身不嫁,孤苦終生嗎?”

我覺得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充分的理由說服怪草,可是,她還是搖搖頭說:“嗡嗡,你的話,我都懂,也都明白……可是,我們不一樣,不是都那麼說嗎……不知者無罪,如果我也像你一樣,或者是像那些出意外而死去的人一樣,我也會勇敢地去愛,去爭取……可事實不是這樣,從我知道自己得了那種病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失去了那種權利。”

“不準!不準!我不準你那麼說!”受不了怪草語句中滲透的絕望,由始至終都抓著她的手腕沒有鬆開的我,激動地鬆開了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像個耍脾氣的孩子一樣,又蹦又跳,“不聽!不聽!我不想聽!”

但是,我的舉動沒有成功阻止怪草,她依然繼續講:“這大半年,為了學習韓語,我們看了很多的韓國電影和電視劇,我記得我們還討論過他們怎麼總喜歡讓女主角得絕症,最後死翹翹……嗡嗡,你還記得嗎,其實我們現在爭論了那麼久的問題,以前就相互問過對方,我記得很清楚,你說如果是你的話,在死之前有一場那麼轟轟烈烈的愛情,有一個人愛你那麼深,死之前他還如此照顧你,為你掏心掏肺,那樣你死也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