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公子世無雙(1 / 3)

“參見皇上。”

跪安行禮後,雲雷接過宮女手上的藥端向龍床,“皇上,該進藥了。”

“放著。”夏候聆眼皮也沒抬一下,眼神專注於手上的折子,餘光掃到雲雷的身影站著未動,不由得抬起眼,“還有事?”

“先喝藥吧,皇上。”雲雷誠懇地說道,主子的身體每況愈下,高燒斷斷續續沒有平緩過,禦醫都說這樣的身子強撐下去有害無益,得不償失,可主子就是……不管不顧了似的。

“什麼時候輪到你管了,下去。”夏候聆不悅地擰著眉,握拳輕咳幾聲,視線瞥到雲雷身邊的宮女,幾分眼熟之下認出是品令,“不是讓你出宮了麼?”

品令急忙跪下,頭恨不得埋到地底,“雲侍衛說了,要奴婢出宮跟在二夫人身邊。奴婢是來向雲侍衛稟告二夫人的消息,可雲侍衛一定要奴婢親口和皇上說。”

夏候聆出神片刻,“說下去。”

“二夫人的身體也不大好,我看她幾次走路都差點撞到東西,她越來越看不清東西了。”品令連忙一五一十地說道。

“咳咳……”夏候聆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雲雷緊張地端起藥遞過去,夏候聆端過藥大口地灌了下去,待喝完問道,“那些藥她沒吃?不是召了一批名醫麼,開的藥方都不靈?”

夏候聆的神色是著急而厲害的,也是品令從來沒見過的,品令一下子就結巴了,“可、可能是今年寒冬太冷了,二、二夫人身子孱弱,所、所以……”

“若不加以上好的調理和靜養,以夫人的身子骨恐怕捱不過這個年關。”

夏候聆猛地將碗摔在地上,掀開了被子,“替朕更衣。”

雲雷意識到什麼急急忙忙跪了下來,“萬萬不可,皇上要保重龍體!替天下萬民著想!”

“雲雷!”夏候聆冷漠陰霾地掃他一眼,“我想見她。”

不是朕、不是本官,隻是我……

隻是他想見她,無關權謀,無關天下。

雲雷再說不出話,跪安後服從地退下去安排。

馬車由宮門平穩駛出,街上沒什麼人,偶有幾個百姓的身影也是在門前掃雪,雲雷把馬車的簾幕放下,盡量使車內密不透風,看著眼前蕭條的場景,雲雷不禁歎道,“今年的雪下得真大……”

話音剛落車輪就卡在一堆厚厚的積雪裏,馬車動不了了,車內傳來夏候聆清咳的聲音,“怎麼了?”

“馬車卡住了,爺稍等。”

雲雷跳下車往後麵小跑跟隨的一隊兵卒招了招手,“過來,把車抬出來。”

“是!”

雪紛飛的街頭,眾人卻抬到滿頭大汗,簾幕忽然被掀開,夏候聆探出身眺望一眼冷冷清清的街,他記得他給小奴才安排的房子就在這不遠處。

待雲雷注意到的時候,雪地上一排長長的足跡已經遠去,清冷的背影溶在鵝毛大雪下越來越遠……

“皇上!”雲雷急得大叫,差使兵卒大吼,“趕緊抬啊!”

修長白皙的手指推開院門,隻聽寒冬的天氣裏吱呀一聲,迸裂所有的冰凍,白雪覆蓋到圍院邊就沒了,可見宅院的主人時常清掃。

白靴沒有半分遲疑地踩進院子,清清靜靜的院落幾棵樹寂寥地杵著,枝丫光禿禿的,風一吹,積雪掉落下來悉索不止,一口盛著積水的缸表麵已經結冰。

一聲桌椅翻倒的聲音傳來,夏候聆不禁加快腳步衝進半掩的房門,隻見一個瘦弱的人正費力地扶著桌子從地上站起來,腳邊的藥碗扣翻在地,她睜著黑白的眼睛卻是用手去摸索碗,沾了一手的藥漬……

胸口突然被什麼積沉得越來越厚,夏候聆驀地轉過身往外走,似怕似逃。

“爺……”

虛弱的聲音響起,院中的人停住了腳步,夏候聆扭轉過頭就看到一個女子站在門口笑,手上全是黑乎乎的藥漬。

“爺,我還看得見。”

我還看得見。

至少我還能看見你。

七七彎著嘴角凝望著院中白茫茫的身影,當那人撲向自己的時候,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臉被冰冷的雙手捧起,溫熱的唇覆了下來,傾刻間親吻如雪密布,七七被迫承受著他強烈的情動,唇舌反複糾纏,炙熱漫延過全身……

屋外北風刮得厲害,屋內幾盞火盆木炭紅了又黑,明明滅滅,熏香悄然散發著香氣,厚厚的錦被蓋住床上的兩個人,將他們與屋外的冰天雪地阻隔。

七七躺在溫熱的懷裏靜靜地聽著風聲,忽然腰間一緊七七轉過頭麵向枕邊的人,“醒了?”

夏候聆緊緊抱住了她,臉上有著熟睡後的愜意滿足,見懷中的人目光癡纏自己,眼中的眸光不由得變得妖異,尋著她的唇又親了下去。

“唔……”七七所有聲音都被斷絕在口中。

親密激纏過後,夏候聆突然咳嗽起來,七七披著單衣起身給他倒了熱水,然後被他扯回床上。

“爺,你的病還沒好?”七七伸手撫摸過他的額頭,夏候聆不露痕跡地閃躲開來,微燙的餘溫卻噬著她的掌心,七七皺起眉,“爺,你什麼時候回去?”

“怎麼,被休下堂了就要爺走?”夏候聆輕笑出聲。

經他一提醒七七突然想起他們之間不再是夫妻的關係,胸口滑過一抹刺痛,七七低下眸不再說話,屋裏忽然間就沉默得窒息。

“我回去了不見得再有適合的時機出來。”夏候聆撿過衣裳開始穿衣,他比她更明白,他們之間隔得有多遠。

就算有適合的機會出來,那個時候她也不一定能活在這個世上。

七七一直對所謂生死模糊地知曉著,夏候聆下床的那一刻,七七卻不顧一切地從後抱住了他,這一次,她是真得害怕生離死別,她怕他走,她怕他走了再也不回來,她怕她再也見不到他。

“爺,讓我跟你回去好不好?”不管她還剩下多少時間,隻要讓她陪在他身邊就好。

“不好。”夏候聆沒有鬆開她的手,卻是斷然拒絕,貼在背上的嬌軀深深一顫讓他不自覺地擰眉,狹長的眼瞥到床頭的珍珠發釵,入睡前他放在那的。

夏候聆拿起發釵轉過身,隨意捋起她的一縷發綰了下將釵插進發間,潔白無暇的珍珠襯著一頭青絲清靈動人,緩緩,夏候聆說道,“還是這枝發釵適合你。”

“爺……”七七把頭埋在他的懷中,無聲地哭出來。

良久。

“你記著,如果下次我出來見不到你,我會再斷青雲一臂,一腿,至死方休。”

夏候聆陰戾地說完,推開她站了起來,一推開門,寒風颼颼地灌了進來,坐在床上的七七冷得瑟瑟發抖,雙手不自覺地抱緊自己。

“所以小奴才,你要活著。”

隨著一聲重重的關門聲,七七把頭埋在膝蓋上,嚎啕大哭起來。

小奴才……

若今時今日的我遇見最初京城街頭的你,該有多好……

屋外,雲雷及兵卒披著大雪跪了一地,夏候聆一步一步走出,眼角微薄的濕意幹裂在深冬。

新帝身體每況愈下,日漸消瘦,導致無力朝政,連禦醫都束手無無策。

新帝登基後的第二十天,江南一帶傳來前朝皇帝淳於宗擁兵幾十萬,打著複朝旗號一路往北殺回的消息。

京城人心渙散,某一日醒來,百姓紛紛卷鋪蓋攜家眷逃難出京,人們齊刷刷湧向京城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