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艱難中奮
一個假期，山丹都像在虐待自己一樣拚命幹活兒，也一樣笑笑，她不想給父母任何精神上的負擔。母親心疼地看著孩子的不開心，卻無能為力。
從父母心翼翼的麵容上山丹感到的是滿心的酸痛！
明明是自己做得不夠好，倒像是家裏人欠了她債一樣心翼翼遷就著她。
她很想一次火，告訴他們不要這樣，但她已經懂事不再是青春期的叛逆時期，她知道他們是在心嗬護著她，生怕她再受一點點傷害。
他們一直不曾過問她的成績，他們一起緘默。
山丹知道他們不是不關心，他們是怕為此引起她的傷心。
山丹每和家裏人一起出地裏幹活兒，先是拔麥，雙手戴一雙母親用舊布塊縫的手套。
人家都戴滿把手的手套，山丹媽每年都隻縫拇指和無名指兩個一起的手套。
山丹時候不懂是母親笨不會縫滿把手的手套，還是懶著不縫。她看著一家人的手布滿血口子心裏曾怨怪過母親。
但後來她知道了，每年用來縫製手套的舊布頭和做鞋用的舊布頭都是大家不能再穿的破爛衣服拆洗所得。
而每年的能換的新衣服很少，舊衣服當然也相當有限，所以用來縫製手套的舊布頭就沒有那麼充足，母親隻能盡量湊乎，每人保證兩雙手套對付一個秋。
有時，一個手套磨破了，母親舍不得扔還要用一塊布補上。補上的布不平整，手便會被卡起一個大泡，大家都不吱聲仍然該幹啥幹啥。
手上的血口子用凡斯林塗塗，便柔潤一點就沒有那麼疼了。或者，拔久了雙手也麻木了，就感覺不出疼了。
最疼的還是母親，每忙完一地裏的活兒，母親還要回家滘麵蒸饅頭，酵好的麵要加入堿水，手上裂開的口子遇見水都疼得鑽心，被堿水浸泡該是怎樣的疼痛？！
母親沒有任何疼痛的表情，隻是會把手縮幾縮，才狠勁伸進麵盆去，使勁搓揉麵團。臉上汗水一層層涇出來。
山丹會幫忙燒鍋蒸飯。她坐在灶仡佬每次看到母親痛到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感覺，心中不時充滿愧疚。
鐵蛋兒和父親圈牛、羊入圈，鐵蛋兒媳婦和二蓮趁機休息一下睡一覺。
每個人都是那麼疲憊不堪。
山丹覺得頭實在髒得厲害，想洗一洗，找不到洗膏。問母親在哪裏？
母親不好意思地：“哦，用完了，一秋忙沒顧上買了。”
山丹隻好找洗衣膏來洗頭，可是洗衣膏也沒有。
母親都不敢抬頭迎接山丹的詢問，連忙：“我去你二嬸家給你借一點來洗頭哇，你等等。”
山丹拉住了母親，“不用了，就按時候你給我們洗頭的樣子來洗就好了。在水裏加蘇打和鹽粒就行，反正我頭短能洗淨。”
母親訕訕地給山丹在水裏加了蘇打和鹽粒，山丹一邊用被堿水泡得生疼的雙手洗頭一邊淚流滿麵，她不知道家裏會窮困潦倒到如此地步！她也為自己的不爭氣愧疚萬分！
母親常常教導她：“一定要爭氣！不蒸（爭）個饅頭氣也要蒸（爭）個糠窩窩氣！人這一輩子不管遇到什麼都不要叫人家看扁了！”
山丹想麵對一輩子好強要麵子的母親她給了她的是怎樣的羞愧啊！她看到母親遇到村裏人都不像以往腰杆子筆直了，似乎有佝僂了的感覺，也不再高聲大氣地打招呼了。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晚上吃過飯，山丹決定和父母一考試上學的事。
山丹先把假期賣菜的一千多塊錢交到母親手裏，母親拿著錢就留下了眼淚“可憐我娃，得受了多少苦才掙得這麼多錢？”
山丹製止了母親的心疼，她故作輕鬆地：“比拔麥子輕鬆多了，再我補習不是還要花錢了？我隻是暫時給你過過手癮，幫我保管一下。”
母親抬起頭，驚喜地看著山丹，連續道：“補習！補習！補習！”
原來，母親一直擔心山丹會一蹶不振不去補習，雖然她看著孩子每也喜笑顏開，但她知道自己閨女的心有多強。
好鋼容易折！她一直放心不下。
如今，她終於放心了！閨女還是那個不服輸的閨女！又有了一千多塊錢，學費不成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