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一位司馬牛,雖然遭到很多反對,但以他個人的威望,還是基本保持了舊黨的團結。其後,隨著司馬光的去世,
不久,司馬光病逝,舊黨失去領軍人物,可能是習慣了在爭端中生存,掌握朝政的舊黨內部大致按籍貫分裂為洛黨、蜀黨和朔黨,進入新一輪黨爭。洛黨以大學者程頤為首,手下不少人都是程門子弟。蜀黨首領當數蘇軾、蘇轍兄弟。朔黨則以王岩叟等人為首。三黨之間,尤其是洛、蜀二黨間開始了無休無止的唾沫大戰。如果說神宗期間,新、舊黨為了變法與否和如何變法而爭,元佑初期為如何廢止新法而爭,都是為國家的興旺與百姓的生活出發,有其積極的意義,那麼到洛蜀黨爭時期,爭論的主題轉到學術上的見解、誌趣上的分歧等等,其意義則表現為黨派私利和意氣了。
洛蜀黨爭的起端說來也是個芝麻小事。說是司馬光死後,朝臣們去他家吊唁,此前,大家剛剛參加了宋神宗靈柩入太廟的大典,而此時,主持司馬光喪禮的程頤不幹了,他的理由很簡單,孔子說了:“子於是日哭,則不歌。”意思是,一個人當天哭過了,就不能再唱歌,而這幫人今天剛參加大典聽過音樂了,就不能再哭。蘇軾立即不幹了,理由更簡單:論語上並沒說“子於是日歌,則不哭。”於是不顧程的反對,率領眾人進門行禮去了,事後還丟下一句譏諷程頤的話,弄得程頤很下不了台,從此與洛黨結下怨氣。不久,蘇軾因出試題與王岩叟發生分歧,朔黨也參加了論戰中來。
洛蜀黨爭的場麵十分混亂,先是蜀黨上書為蘇軾辯護,認為蘇軾與程頤的個人恩怨沒有必要擴大化,但另外兩黨窮追不舍,上書不止,大有一定要為蘇軾定罪之勢。然後是洛黨頭子程頤被免職,洛黨在意氣之下,發起更大的反擊。黨同伐異、杯葛恩怨成為這一時期沒有任何意義的主題。
正義與汙濁
轟轟烈烈的王安石變法以失敗告終,如果說真的為曆史留下了些什麼,除了一些需要吸取的教訓,更多的則是無盡的黨爭。而說起黨爭,人們很習慣於將參與黨爭的人分個層次,最起碼也有兩層,就是相互攻擊的雙方一方為君子,另一方就是小人。可是,縱觀王安石變法期間的黨爭,黨爭的雙方還真沒有幾個小人。
先說新、舊兩黨頭目王安石和司馬光,雖然在鬥爭白熱化期間,兩人相互稱對方為“奸臣”,然而,平心而論,他們哪一個不是抱著濟世安明的理想投入到政治鬥爭中去的。
王安石身為宰相,他不納妾,死後沒有遺產,他為改革殫精竭慮,恪盡職守,最後弄得身心交瘁而且眾叛親離,在憂憤中離開人世。在整個改革與鬥爭的過程中,無論是推行變法,還是打擊異己,王安石始終襟懷坦蕩,一心為公,即便是大權在握的時候,對他的對手,他從不置於死地,而僅限於降職或外放,從不曾惡意地網羅其他罪名。對比中國曆史上無數“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伎倆,王安石的高風亮節躍然紙上。尤其是在他的對立派蘇軾遭受烏台詩案打擊期間,王安石本離開朝廷,但還是為蘇軾上書求情,大叫“豈有聖世而殺才士乎?”因為在王安石看來,他與蘇軾不存在個人恩怨,存在的隻是政見的不同。他不耿耿於懷於當初蘇軾對他的攻擊,相反,他認為蘇軾人才難得,不該蒙受此冤,其人格和胸懷可見一斑。如果說王安石在變法中犯下什麼錯誤,應該是認識上的偏頗,而不是道德層麵的錯誤。
再看司馬光,別的都不說,單從他曆時15年著《資治通鑒》,足見他的才學的淵博與品德的高尚,而非奸佞小人。妻子病故,司馬光賣田簡葬,其節儉可與王安石一比。同王安石一樣,抱著一顆憂國憂民的心,司馬光投身到政治事業中去。他因反對變法遭貶,又因反對變法獲得相位,最後在變法中耗盡全部生命。他一生命運坎坷,為的都是那份富國強民的理想。在他的老對手王安石逝世期間,司馬光上書朝廷,建議“宜優加厚禮”,以實際行動肯定了王安石的為人,此舉又可與王安石對蘇軾的態度媲美。
同樣,蘇軾在變法的起伏中,雖然也是命運多劫難,但無論自身遭受怎樣的打擊,除了文筆和語言的犀利,他從不曾懷過害人之心,更沒幹過一件害人之事。最後,還與從前的老對手王安石結成深厚的忘年交,高度評價王安石為“希世之異人。”這些當然不是一個小人的作為。
從東漢黨錮之爭到明朝閹黨與東林黨人的鬥爭,幾個不是刀光劍影,不是殘酷打擊。回頭再看王安石變法中的黨人,讓人感到一股清新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