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生在兄弟們的幫助下整理好內務,外麵集合的哨子就響了,一幫子人就快速出去訓練了。滕玉春才來時間不長,因為槍打得好,很快就得到三團四連連長的注意,提升做了班長,管理著班上的十個人,又因為是旅長的親戚,下麵的人都很看重。旅長陳明暉帶軍很有方略,知道滕玉春和明生兩個人的特點,很快地讓下麵組織了一個十人的神槍隊和十三人的武術隊,特殊訓練,讓明生總負責管理兩個隊,滕玉春不識字隻能做副手。
話說這天兩個人負責著一夥人正在緊張地訓練,隻見一對士兵綁著一隊人來了,看著那幾個年輕人被綁著,一步一步地經過訓練場。滕玉春就悄悄地問:“這些人怎麼了,抓到隊伍裏幹什麼?”押解的士兵趕緊回答說:“這些都是地方上送來的,說是不幹正事,專門搗亂,地方上管不了,交給隊伍上管教管教。”明生悄悄地對滕玉春說:“這不是把事往隊伍裏推嗎?我們隊伍裏把什麼都能管嗎?再說這回民咱們怎麼管,一個個骨頭硬得跟什麼一樣。”
尕三子就在這一隊被綁住的人中間,經過保安旅衛戍營魯營長的審理,很多人都沒有什麼事,其中有兩個長工是和地主發生了一些矛盾就被抓來了。魯營長審理完之後,就把一些沒有什麼情況的人準備放掉,隻留下幾個死硬分子,準備關幾天再說。尕三子也在被放的人群中,因為證據不足。魯營長看著幾個被放的小夥子很機靈,就大聲說:“你們幾個有人願意當兵吃糧嗎?”尕三子和鄰村的王小二願意當兵吃糧。尕三子在被舉報被抓的時候就想,自己在老家已經暴露了,實在沒有必要留在那裏了,況且家已經被毀了,思前想後,他就串通王小二想辦法跑,結果有這個機會,他就毫不猶豫地留下來當兵了,並且給鄰村的一個叫小林的人帶話,說給家裏的十三哥帶個話,就說在這裏當兵了。十三哥是張敏之安排在那裏的負責人。
白玉香在軍營裏待了整整一個月,就嚷著要回去看著種莊稼去。在這裏把人閑死了。玉秀就一天到黑地想辦法勸,但是還是不行,明忠要念書,放在老家讓人不放心。玉秀就說:“那就把明忠接來嘛。”玉香說:“那不行,我們這一次隻是說看親戚,這麼長時間不回去,肯定讓人看出問題,到那時,你姐夫恐怕連兵都當不成了,千難萬難我還是回去最好。”玉秀一想確實是這樣。這裏的事情我們可以做主,但是那邊的事情我們還是作不了主。
三月初十,玉香和明孝被送走了,送玉香的是保安旅裏的一個隴西人,熟悉回靖遠以及新城的路。
按理說春天在一年中不算最忙碌的,李信和順強一家忙著種春小麥。二月初八,順強的媳婦生了個小子,順強高興得很,就請幹娘劉家三奶伺候媳婦,自己一直忙著地裏的活。順強來到李家塬時間不長,就把家裏給人幫工的二嫂子和小侄兒接回李家塬,在姑姑家的西房裏成家了。劉家三奶當時忙前忙後,十分熱心,順強不久就拜了劉家三奶做了幹媽。劉家三奶的男人也經常給維賢老爺家做短工,為人忠厚。家裏有四個兒子,隻有老大和老二成家了,弟兄幾個都是種地的好手,幹活不惜力氣,順強有時候忙不過來,就叫上兩個幹兄弟幫忙,所以這兩年地裏的收成很好,年年有餘糧。今年又添了兒子,腳底下更有勁了。
這天李信剛從地裏回來,就看見放學回來的雨芬拿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玩,雨環在一旁咯咯地笑個不停。李信走近一看,嚇得幾乎要暈了過去,好在院子裏沒有人,如菊也在廚房裏忙著。李信趕緊走過去,用手裏的兩個柳哨響響把雨芬手裏的黑家夥換了下來,趕緊拿到屋子裏收拾起來,架在高高的房梁上。李信想,我把這東西放得很深沉,怎麼會讓娃娃拉出來呢?幸虧槍裏沒有裝子彈,不然,那就確實沒有辦法說了,娃娃們知道啥。然後就悄悄地到廚房把如菊叫出來,問了一下,看著李信急得頭上冒著汗,把如菊嚇了個半死,要趕緊找雨芬。李信一把拉住說:“張揚什麼,還怕人不知道嗎?趕快不要找娃娃了,都是我們大意,差點出了大事,讓老爺知道更不好。”
晚上吃完飯,李信和如菊回到屋子裏,如菊小聲問李信:“咱們家裏哪裏來的那像鐵疙瘩一樣的東西,那是幹什麼用的?很厲害嗎,把你緊張成那個樣子了。”李信悄悄地說:“那是上次我們路過張家川陳明暉的部隊時,陳明暉請我們到那裏住了幾天,臨走時悄悄送給我防身用的手槍,當時連明生都不知道,我一直沒有拿出來過,家裏也沒有人知道,今天不知雨芬從哪裏翻出來了,幸虧不認識,不然就闖天禍了,別看那東西小,威力可大了,部隊上打仗時長官都用這個”。如菊說:“那以後就放好,不要讓娃娃看見。”兩個人想著白天的事,心驚肉跳了一個晚上。
春上的天氣被人們稱作是鬼天氣,忽冷忽熱讓人很難把握。這不,早晨起來的時候,天氣晴得很好,萬裏無雲,隻是有一絲涼風。今天,李信和家裏的幫工要和順強一起把四老爺王家灣的那塊地平整好,準備種麥子。由於路比較遠,兩家人都準備了一些中午吃的東西帶上。誰知李信和順強走了不久,風就漸漸地大了,西南麵的一朵小雲花漸漸借著風勢越來越大,最後彌漫了整個天空,天氣越來越冷了。李信和順強趕著車一直往地裏去,到地裏時間不長,順強套上牲口準備犁地,李信和三孟在前麵散糞(把拉到地裏堆起來的糞堆攤開),還有兩個幫工在地的邊緣平整去年水衝開的溝壑。不久,就飄起了雪花。
剛開始雪下得不大,幾個人也沒有顧及,兩個大牲口套著犁地也比較快,散糞的散糞,犁地的犁地,修豁豁的修豁豁。後來李信和三孟就套上牲口連耙帶磨,一次就把地平整好了,後麵的兩個幫工套上種耬,緊跟著種了起來。一幫人幹著幹著,順強犁的地剩下不多,李信和三孟耙地弄不成了。剛開始的時候,小雪花飄在身上,隨即就化了,人們沒有什麼感覺,到後來,風漸漸小了,雪花卻越來越大,越來越密了。剛犁過的地鋪上了一層白霜,耙耬一下子就糍住不能往前走了,加上這塊地去年冬水澆得有些遲。總之順強犁地不受影響,但是後麵耙地磨地不能幹了。剛犁過的地,人踩在上麵就濕乎乎的,再加上這不住點下的大雪,牲口一走就是一溜窩窩,不能幹了。李信和種地的就趕緊把牲口吆到路邊上,三孟趕緊給順強拉牲口,邊幹活,邊暄。我看這塊地犁完先放一放,晾一下再打磨,今天這雪也忒大了。
等到順強把地犁完,那紛紛揚揚的大雪已經把地麵蓋了個嚴嚴實實,天氣也越來越冷了。幾個人就收拾著往回走,本來計劃連打磨帶種上,一天帶點夜就可以了,誰知這一場大雪的打擾,這塊地不知要等幾天。等李信他們回到家裏時,維賢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口裏不停地嚷嚷:“這幾個年輕人,這麼大的雪,還不趕快回來,這就不是收拾地的天氣。”看著李信他們回來了,就趕緊問幾個人幹了些什麼,當聽說隻把地犁完了,後麵都沒有幹時,維賢蒼老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這還差不多,我就害怕你們把活往完裏幹,那就把地踏壞了。看著幾個人滿身濕漉漉地卸牲口,維賢連忙上前幫忙。好在春天的雪,下在地上就化了,天氣再冷,那也比不了冬天。
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一直下到傍晚時分,整個李家塬都罩在一片迷蒙之中。第二天天氣漸漸放晴,大街小巷院子裏外到處都是春雪融化的雪水,地裏的活基本沒有辦法幹了。李信讓萬信叫李郴過來幫三孟整修農具。
一會兒李郴就來了。李郴心靈手巧,木工的活基本都是邊看邊學邊琢磨,一些簡單的農具收拾得很好。李郴來了之後,李信就問:“你家裏的地種得怎麼樣了,春上地裏忙完之後就張羅著把媳婦娶回來。今天外麵幹不成活,你把這幾件種耬、起耬、鏟耬修補一下,過幾天還要用。”李郴說:“我爹說秋裏再說。”李信笑著說:“好啊,秋天也好。”說完就出去看河灘裏散放的駱駝。
李郴今年過年的時候,看見尕哥李信忙忙乎乎地準備娶梨花,自己也一直真心實意地幫忙,從訂婚行禮到娶回家,一樣都沒有落下。前幾天和父親五老爺以及哥哥商量,五老爺說:“去年我們的收成還算不錯,老二你也隨你尕哥給家裏掙了些零花錢,我們家的日子也寬裕多了。今年你也十九了,該到說媳婦的時候了。秋上把莊稼收拾了就娶,這樣我們好準備一些東西。”李郴看上的是李家塬上開磨房的韓家三女子,名字叫韓秀梅,父親是韓老成。秀梅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她在女子裏排行老三。自從兩個姐姐出嫁之後,韓家磨房就一直由三女子管著,生意很好。李郴幾年前就和三女子相好了,李郴一有機會就過去到韓家磨房幫忙,韓秀梅也常常給李郴一些吃的讓帶回去。之所以拖了這好幾年,就是因為韓老成先前看不上五老爺和李檳抽煙賭博把家業都弄光了。韓老成就曾經用一些麵粉換了五老爺的三畝上好水地。最近這兩年聽說爺父兩個不賭博了,家境漸漸有了起色,這才鬆口勉強答應了三女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