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縛著盜賊的力量放鬆了,他又可以行動了,但他怎麼也無法如他想象和以為的那樣衝出去,憤怒地將匕首刺入那隻怪物的身體裏,他隻是站在那兒,站在那兒,站在那兒卡烏奢的“使者”在餮足離開後好一會兒,他才緩慢地解除了隱身的狀態,從陰影裏麵走出來,走到梅蜜留下的些許痕跡前,那隻怪物最後連梅蜜的頭也吞進了肚子,地麵上除了凍結著的血跡與碎屑之外什麼也沒留下,葛蘭跪下,雙手按在地麵上,他摸索著,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麼,即便在黑暗之中也能看見東西的眼睛前一片模糊,他以為自己在流淚,但他撫摸麵頰的時候,卻發現那裏幹燥無比。
最後他隻找到了兩根手指,也許是因為太小才會被怪物丟棄,盜賊抓著那兩根手指,冰冷的細小柱體從他的掌心一直冷到了他的心髒。
“我會記得的。”他說,一邊抓住他的匕首。
那個聲音突然大笑起來,“諸神在上,”它叫喊道:“你以為我是什麼!”它在葛蘭的頭腦中尖叫,“你以為我是那個蠢匕首嗎?”
葛蘭猛地繃緊了身體:“你是什麼?!”
“我是你,”那個聲音甜蜜地說:“是你,葛蘭,我就是你,你的理智,你的冷酷,你最忠誠的朋友,你屬於盜賊的那一部分,”它說:“還記得那個擺放在桌子上的蠟燭腦袋嗎?”
說完它就消失了,隻留下盜賊一人。
周圍的光線突然不再那麼晦暗了,盜賊抬起頭來,緊接著,他迷茫地站了起來,因為他發現緊握在手裏的手指不見了,血跡和無法辨識形狀與種類的碎屑也不見了,但他看到了那根點綴著羽毛與綢緞的拐杖,或說是碎片,它斷裂成了好幾截,萎靡不振地落在一根冰筍的陰影裏。
發生了什麼?他問,但沒有人或者聲音回答他,他抽出匕首,匕首安靜的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任何異樣,他呼喊著另一個自己,但得不到任何回音。
是幻覺,還是真實?如果是幻覺,那麼它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唯愛之女是否真的走進了這裏,被卡烏奢的“使者”吞噬,還是卡烏奢的“使者”從一開始就沒有出現在這裏過?
盜賊將匕首放回到原來的地方,選擇了一個方向,走了出去。
也許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虛假的,隻有一點是真實的,那就是他確實拋棄了他的愛人。
侏儒麥基慢吞吞地往前爬著,之所以不是走,不是跑,而是爬,那是因為他的脊背上還背負著一個精靈。
精靈的身軀輕盈的就像是一隻大鳥,而且侏儒雖然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類的幼兒,但事實上他們的力量相比起一個成年人類來說毫不遜色,所以即便背負著精靈一起走,麥基也並不是非常吃力的,何況每走出一段,他們都會休息一下,分享肉幹和精靈的雪蜜當然,麥基吃得比較多。
雪蜜的香味在黑暗的甬道裏傳的很遠,所幸並沒有引來什麼棘手的敵人,除了一些小蟲,麥基在把蘸了雪蜜的肉幹放在嘴裏的時候,每一口都能吃到兩到三隻小蟲,起初的時候他還會把它們吐掉,最後幹脆一起嚼碎了吃掉,反正這也是肉,很小的肉,但也許是蟲子也會彼此轉播消息的關係,他們每一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蟲子就會比上一次更多一些,更大一些。
麥基叫了一聲。
“怎麼了?”精靈問,不知道為什麼,麥基總覺得他的語氣有些冷漠,也許是因為自己既不是他的老友又不是他的族人的關係。
“有蟲子在咬我。”麥基說,一邊將手指放進嘴裏,蟲子咬掉了一小塊肉,他吮吸到了血味。
“那麼就走吧。”精靈說。
麥基再次背負起精靈前行的時候,蟲子悉悉索索爬行或是飛行時發出的聲音變得有點過於響亮和稠密了侏儒希望那隻是自己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