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張小梅給她大姐家裏打電話時是何偉東接的。
“小梅！你在那兒？李濤在找你，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離家出走了？”
“沒有，哥！我姐和我的小外甥女好嗎？”
“他們都很好讓你姐和你說話。”未等何偉東說完，趙小倩就把電話搶了過。
“小梅！你在哪兒？李濤說你和他媽到他老家去了，可是我想來想去覺得不對勁，給你打了多少電話都是關機，你是不是不在西安？不讓我們知道你在哪兒？你和李濤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大姐！隻是小矛盾。我想明天就回來看看我的小外甥女。”
“好啊！太好了！帶上陽陽，他會走路了吧？”
張小梅無法控製自己的淚水，她已說不出話。掛斷電話，張小梅在電話亭裏放聲大哭。
“你怎麼啦？不舒服嗎？讓送你去醫院吧。”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人路過電話亭，看到張小梅在哭，急忙走過來問。
張小梅趕緊擦掉眼淚裝作沒事的樣子說：“謝謝你大媽！我沒事，哭過就好了。”
“你真的沒事？”
“嗯，謝謝你！”電話鈴聲又想起來，張小梅知道是她大姐打過來的。
“大姐！我明天回來看你和孩子，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張小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
張小梅在和她大姐打電話時，何偉東就打電話告訴李濤說張小梅明天回來，讓他也來。李濤聽了這個消息心都要跳出來了，他想一定是張小梅見他，又不好意思回來。
張小梅突然想立刻見到大姐和她的孩子，這樣想著她就坐夜裏的火車往回趕。
“大姐！開門！我來啦！”張小梅邊敲門邊喊。
何偉東打開門驚奇地問：“小梅！你不是說明天來嗎？怎麼這麼晚來了？小倩！趕緊起來，小梅來了。”
“姐夫！不歡迎我就走了。”張小梅笑著望了一眼何偉東說。
“快進來。”何偉東說，“你還記得我們，以為你早忘了呢。”
趙小倩看到憔悴不堪的妹妹，心疼的埋怨說：“小梅！你.....不說明天回來嗎?這麼晚了，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
“那我回去明天再來。”張小梅開玩笑說。
“還開玩笑，你什麼時候才能讓人不操心呢？”
張小梅衝她姐笑了笑，抱起仍然未睡覺的孩子說：“小寶貝！你怎麼還不睡覺？叫小姨！叫呀！”
“你還是第一次來看她，沒心沒肺。”趙小倩望著妹妹埋怨她說，“電話也打不通，也不見你個打個電話回來，家裏人都擔心你呢。”
“對不起啊！寶貝！讓小姨抱抱你。”張小梅抱起孩子，親了親她的小臉，想起了陽陽，心一下子就被糾疼了。
“你怎麼不帶孩子？她那麼小怎麼能離開你？我記得上次去看他時，他的皮膚很黑，現在變過來了吧？我前不久打電話問孩子，李濤告訴我說孩子會走路了，會叫爸爸媽媽了，真快呀！”
“是啊！就是快，他現在不用我管了，能離開我了。”張小梅偷偷抹掉眼淚，說，“大姐！我有點感冒，想睡覺。”
“好吧，你肯定也累了，把這感冒藥喝了睡吧。”
張小梅不想給她姐平靜的生活增添煩憂，她第二天早早就走了。她留了一個紙條：大姐！我有急事，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們。
李濤趕到時張小梅已回到西安，李濤又一次陷入無限的痛苦之中。
（二十六）
張小梅時時刻刻地都在思念李濤，她每次想起李濤在醫院大門口，發瘋地尋找自己的情景，都會讓她有一種心如刀絞般的疼痛。李濤還會像從前那樣一既往地愛自己嗎？也許他會，可他會不會在生氣時，提起那件讓他感到恥辱的事，或者在他煩悶時，嫌棄自己。
張小梅已經在過去一年時間，找各種理由和借口去找李濤，她想隻要他還向自己張開雙臂，自己一定會不顧一切撲到他懷裏。可是當她每次悄悄地來到租房的附近，遠遠地看到李濤，她就會想到讓他感到恥辱的那件事，她就無法麵對他。
這次回來，張小梅不想走掉了，她感到累了，她想等王建華傷好了，等他的感情穩定下來，她就想去找李濤談談離婚的事，如果他不想離婚，她就會和他過下去，無論他怎樣對待自己她都能忍受，因為她感到自己再也不能忍受相思的痛苦了。
張小梅回來已經快一個月啦，她每天除了寫東西，還繞到李濤上班的地方等他，隻有每天看看李濤，她心裏才感到踏實。她隔三差五的還會在周燕買菜的路上等她，了解王建華的情況，和她談王建華。
這一天，周燕告訴張小梅王建華已恢複的差不多了，在他的強烈要求下，醫生才讓他回家了。他其他地方都是外傷，基本已經好了，隻是他的腦震蕩太嚴重，記憶力剛剛恢複，醫生怕他出意外，說盡量不要刺激他。周燕還說王建華一天沒事就打張小梅的電話，他說張小梅答應他病好了帶寶寶來看他。
張小梅晚上回到住處打開手機，撥通了王建華的電話。
“喂！小梅！你在哪兒？我已經好了回家了，你帶寶寶來看我呀。”
聽到王建華高興地像小孩子一樣，張小梅的眼淚不由自主溢滿眼眶，她說：“我在外地，我把你給我的那十萬元錢，捐給了貧困學生，給你的證書我到時給你送去。”
“你在外地？你為什麼不回來看我？你說好帶著孩子來的。”
“......”張小梅的的淚水默默地流下來，她擦掉了眼淚，說，“孩子已經死了，你別再想他了，他本來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
“不，我不相信。”王建華說，“這不是真的，你騙我，你......”
“是真的，我當時騙你是怕你接受不了，你不信去問問周燕和你媽。”
“你別騙我了，告訴我，你在什麼地方？我去找你，你一個人帶著孩子怎麼過日子？”
張小梅覺得王建華太固執了，心裏有些生氣，她提高聲音說，“你不要再那麼固執好不好？我現在是和我老公在一起，他並不嫌棄我。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花時間了，周燕對你和你媽那麼好，你不覺得她是個好姑娘嗎?那天在醫院門口，我昏倒在地，周燕背起我就上醫院，讓我很感動，這說明她心底善良，她的家境不好，才沒有上大學，她是一個有理想有追求有個性的女孩，她絕不是那種貪圖享受的人，你娶了她吧!......你和她結婚時我會來的。”
“小梅！小梅！”王建華努力回想寶寶以前的情境，可是他還是想不起來，王建華大聲叫，“媽！周燕！你們過來。”
周燕和王建華他媽就在門外聽，周燕已經猜出電話是張小梅打過來的，每次聽到王建華打電話，兩人就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害怕他受到什麼刺激，對大腦恢複有影響。聽到他叫她們趕緊跑進來。
“媽！周燕！小梅原來不是說寶寶在她哪兒嗎？可小梅剛才又說寶寶死了，她是在騙我，對不對？”
“寶寶是真的死了，那天他過生日，你帶他去買生日禮物，結果出了車禍，你和寶寶都被送到醫院，寶寶沒救活，就......”周燕已經哭成淚人，說不下去了。
“建華！小梅和周燕說的是真的，孩子已經不在了，是他命該這樣，不怪任何人，你就不要再想他了。”王建華他媽一邊擦眼淚一邊說，“這些天多虧了周燕，她忙前忙後的照顧我們全家，每天給你做好吃的，天天給你送飯，床前床後的照顧你，她真是個好姑娘啊！她對咱們家的大恩大德，你一定要報。”
“阿姨！你太過獎，這是我應該做的，王哥付給我工資，這是我的工作。”
王建華想起來了，他那天晚上很高興，帶孩子出去買東西，看見了張小梅，他不顧一切的加大油門，一門心思想追上她，那天喝了一點酒，腦子有些不清醒，他朝一輛大貨車撞上去時，還聽到孩子的哭聲。
周燕從樓下拿來了那天他給孩子買的所有的東西，王建華望著那些東西，放聲大哭，他一邊哭一邊叫，“寶寶！寶寶！是爸爸害了你，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兒子......”
“兒子！你要挺住啊，寶寶已經沒了，我再受不了任何打擊了。”王建華他媽坐在床邊，望著王建華邊哭邊說。
“阿姨就你這麼一個親人，你......別傷心了。”周燕淚流滿麵地說，“小梅姐並不怪你，她說寶寶本來就不應該來來到這個世界......”
“你見過小梅？在哪兒見的？什麼時候？”王建華擦著眼淚問。
“第一次在醫院門口，是你住院後的三天，第二次第三次都是在去菜市場的路上，第二次是兩個星期前，第三次是三天前。”
“她不在外地，一直在西安，她根本不想見我。哎！”王建華長長地歎一口氣。
王建華他媽對周燕說：“你去給他做碗酸湯麵。”
“好的。”周燕說著出了門。
王建華他媽看到周燕下了樓，才對她兒子說：“人常說：‘強扭的瓜不甜’，你別再鑽牛角尖了。周燕這姑娘不是也很好嘛，善良又賢慧，還能幹也能吃苦，跟我也和脾氣，媽就喜歡這樣的姑娘，你就把她娶了吧。”
“媽！你是不是也看見了小梅？”
“沒有，沒見過呀？”
“你怎麼跟她說的一樣的話？”王建華不是一個容易被人說服的人，但隻要是張小梅的話，隻要是張小梅讓他做的事，他都毫不自覺的去遵從，他說，“好吧！得不到最好的，隻要是好的也可以。”
“還是你要覺得她好，我隻是給你個參考意見。”
王建華望著他媽突然說：“媽！我想吃你包的餃子。”
“太好了！你想吃，媽去給你包。”王建華他媽說，“那我讓周燕上來陪你說說話。”
“......不要。”王建華聽到兩個女人，尤其是他深愛的女人說周燕好，他仔細想想周燕雖然沒有張小梅優秀，但還是不錯的。他決定放棄張小梅，那是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強求也得不到。他看著他媽默默地走出去，那樣子讓他有說不出的難受，王建華大聲說，“媽！你讓周燕上來給我揉揉腿，我的腿現在有些酸疼。”
“我馬上叫她上來。”王建華他媽明白兒子意思，兒子在一瞬間想明白了。
“周燕！建華在叫你呢，說給他揉揉腿，他的腿現在有些酸疼。”王建華他媽高興地對周燕說，
“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做飯呢？”
“你好好照顧建華，做飯你就別管了。”王建華他媽把周燕往樓上推。
周燕輕輕上了樓，她又緊張又激動。開始她是被王建華對張小梅那種執著的愛，和對他母親那種難能可貴的孝順深深感動了，對他的愛是在後來時間久了不知不覺中產生的。
周燕站在虛掩的門前敲了敲門，聽到王建華叫她進來，她才推門進去。王建華認真地望著有些難為情的周燕，什麼也沒說，但周燕已從王建華的眼裏，感覺到一種滾燙的東西，那東西烤的她全身發熱。她默默地站在王建華的旁邊，開始給他揉腿，她的手輕重掌握的恰到好處，讓王建華感覺很舒服。
王建華突然問，“你是不是做過按摩師？”
“沒有！”周燕停下來，委屈的眼裏溢滿了淚水。
“我是想說你按摩地很專業。”王建華解釋說
“我媽得了病半身不遂時，醫生教過我怎樣按摩。”周燕哭著說。
“對不起！我傷了你自尊心。”王建華望著周燕說。
“你不是......有意的。”周燕迅速地望了王建華一眼說，“我不怪你。”
“那你......你給我按摩一下這裏，我怕時間長了它不聽使喚了。”王建華抓住周燕的手，按在他的隱*，卻一本正經地說。
“我......不行......醫生沒給我教......我不會。”周燕害臊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王建華把周燕擁進懷裏，在他耳邊輕聲說：“那我教你好不好？”
周燕不敢望王建華，她低著頭害羞地說：“你教我我也學不會。”
“那我示範給你看，好不好？”
“不要。”王建華把周燕拉到床上，用嘴堵住她的嘴，周燕在那一刻陶醉了。
王建華決定忘記張小梅，他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愛得太辛苦，他要回到從前那種瀟灑自如的生活。
周燕把王建華和她的事，挑重點告訴了張小梅，張小梅聽了感覺好像什麼東西被她挪動了，現在終於又放回了原處，感到心裏踏實了，安寧了。
（二十七）
張小梅想到要去找李濤談離婚的事，淚水就不由自主的流下來，張小梅走在大街上，她希望熱鬧的人群能衝淡她心裏的孤獨，可是不能，再熱鬧的場景都與她格格不入。
正走著兩個女孩在追逐時，一本書掉落到地上，那本書名是《梅子手記》，作者是梅子。張小梅把那本書拿在手裏，拉住那女孩問：“你這本書是從哪兒買的？”
“從前麵那個書店。”張小梅把書還給那女孩。
張小梅快步走到書店，她找到那本書，打開書讀扉頁的幾行字時，淚水傾泄而出：梅子是我的妻子，這是她寫的手記，我們因故而分離，我為了表達對她的真誠，我把她的手記修改後，出了書，我希望能用自己的誠心和誠意感動她，使她重新回到我身邊。
張小梅哭了，這是李濤，是他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他仍然愛著我，想著我。愛使張小梅忘記了所有痛苦，她真想立刻撲到他的懷裏，哭上三天三夜。
張小梅退了房，當她打開房租屋的門，一屋子裏的人都停止了說話。
李濤慢慢站起來，淚如雨下，他為了尋找張小梅，似乎已用盡所有的力氣，當她出現時，他竟虛脫了似的，沒有一絲力氣走近她。張小梅哭著慢慢走進來，然後她不顧一切地撲到李濤的懷裏，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放聲大哭。
一屋裏的人都高興地哭了，然後歡呼雀躍。為了給兩個久別重逢人，單獨相會的機會，大家不約而同的說有事要走。
當家裏隻剩下李濤和張小梅兩個人時，李濤把張小梅把起來抱起來，輕輕放到床上，然後他也上了床，把張小梅擁進懷裏，輕聲說：“答應我，無論出現什麼事，你都不離開我，好不好？”
張小梅伸出雙手摟住李濤的脖子說：“我永遠不會再離開你了，我活做你的人，死做你鬼。”
“我們到處找你，打聽你，還在報上登尋人啟事，你到底躲到什麼地方去啦？”
“我去了貴州。”
“你去了貴州？我真沒想到，我沒想到你會離開西安，我一直都在西安找你，除了你偉東哥，我一直瞞著你家的人，尤其是你大姐。”
“我去完成了一個心願，我終於......做了一回教師。”張小梅靜靜地說，“王建華給了我十萬元支票，我拿著支票去了貴州省，把錢捐給了貧困的學生，並在那兒一個小學做了語文教師。”
“你......真讓我想不到。”李濤為了表達自己的激動心情，他把張小梅摟得更緊了，還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李濤感到自己這麼多天的奔波勞累，沒有付之東水，張小梅仍是他的張小梅，她沒有被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