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印。(1 / 3)

老師說,三角形是最牢固的圖形。

我叫小米,是的,大米飯的米。我就像許多大米飯中很普通的一粒,安靜地和同伴們一起享受平凡。可是我喜歡這樣的普通,它讓我似乎可以看到細水長流的淡定。越是美麗繁華的景象,似乎往往越容易消逝。但我的生命中有兩個很好的死黨,有他們在,即使每天百無聊賴到隻能靠在一起說說話也知足。洛,顧安洛。顏,莫楚顏。

我們是從小玩到大的。顏一家搬到我們小區那天,我和洛就趴在我們說好隻有我們倆可以上去的秘密基地,我們樓對麵的一個破舊天台。樓下的顏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就跟手中洛給我摘來的梔子花一樣可人。我們探出腦袋,打量著這個與我們年紀相近的女生。突然,洛躲了下去,我才反應過來,原來梔子花女駭正看向我們。然後,她笑了,那微笑好似很遠很遠,回憶裏的召喚。那回憶的距離,似乎遠到我還未來到這世上,以至於沒有痕跡可索。

孩子的心是很容易親近的,我們三個很快就打成一片。我們一起讀完小學,那時候我們總是闖禍,顏成績很好,所以每次老師總把我和洛拎到教室外思過。顏又總也站到我們旁邊。進初中的時候,老天實現了我們的願望,將我們安排在同一個班級裏。我和顏是同桌,洛坐在最後幾排,因為不經意才發現,他已高我們不少。也在那時候,心理慢慢在身邊的俗成中改變,洛開始和我們疏遠了。他變得喜歡跟那些男生一起打籃球,我和顏拿著礦泉水在操場邊叫他的名字,他在男生一片唏噓中別過頭接住投來的一隻球。顏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拉拉我的手說,他長大了。

是,我們這個最堅固的圖形便散了架,隻留下我和顏。顏要很用功了,我卻很遲才發現,那也是一次偶然機會。那次我正坐在自己座位上看連環畫,班裏某個男生A君走到身邊特靦腆地請我將一張紙條交於顏。我雖然不怎麼聰明,但並不傻,這意味著什麼也自然知道。正要收下紙條,顏卻近來了。她似乎已都知道,拿過紙條看也沒看就撕了。A君呆在了那,我卻十分尷尬。顏很冷地說,請不要影響我學習。說完,便示意我一起走。我連忙站起來收拾東西,這時才發現,顏光是筆記就比我多好幾本。走到教室門口,記起忘了拿鉛筆盒,轉身時才看到原來洛一直坐在最後麵看書。與他眼神交彙,我卻被突如其來的陌生撞得語塞,一時找不到話,隻好說,要,要一起走嗎。也在這時,我才認同顏的話。他,確實不再是個小男孩,他長大了,眼睛裏有了色彩,那份沉著與深邃充滿了,吸引。

初三在家複習。洛在母親將他押到顏的家裏,那時我和顏正在房間裏吵鬧,我們把被子拖到了地上。洛的加入讓我們不得不把革命根據地從房間轉向客廳,就如當年我和洛為了怕高的顏而放棄天台這個秘密基地一樣。洛漸漸地開始和我們打成了一片,那種感覺是如此親切與溫暖。可是顏說,哪還能像小時候那麼簡單呢,有些,終究已經變了。

確實變了,但不隻是洛。我們進了同一所高中,卻被分開了。我和洛分在了同一班,顏在另一個班級,可幸的是,並不遠。我和顏走在一起時,有時會有人指指點點,看,那個不是某某某喜歡的女生嗎。我看著顏,是啊,她的側麵真好看。可是我不嫉妒,因為我們從小就擁有不同的天空,她可以做月亮,但我卻更青睞星星。所以這並不影響我們的友情。反而是洛,進了高中就又與我們疏遠了。他變了,變的如那一班男生一樣,他們會因為某個黃色笑話而哈哈大笑,會在老師不在的時候一起溜出去。我看著洛的位置,覺得他離我好遠,比別班的顏更遠,突然好害怕,我怕他會離開我,可是我又能怎樣做才能挽留呢。

最不希望發生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洛被開除了。那天,他走進教室,是午間休息的時候。洛埋頭整理自己的東西,聲音把大家都吵醒了。他的臉上還有烏青,時不時用手抹下流到腫起的眼睛上的汗水。同桌輕聲說,顧安洛這次是鬧大了,要被開除了。也不知從哪來的勇氣,我衝到洛麵前,抓住他的胳膊問,到底怎麼了。他連看都沒看我,甩開我的手,顧自走了。眼淚像秋風掃下的落葉一樣,我哭了。我終於,還是把他丟了,心裏好象缺了角一樣。

那晚,躺在顏的懷裏,她抱著我說,對不起。我沒有力氣問她為什麼,因為好累,哭的好累。

洛的位置一直空著,我也不再有機會見到他。我時常會問顏,洛會幹什麼去呢。顏搖搖頭,撫著我的臉說,不管他到哪裏在幹什麼我們的心都在一起。最後一次見到洛,是在街上。我在這邊,他在那頭,我看見他,而他並未注意到我。我揮著手向他跑去,還沒喘口氣卻又被他拉著往前跑,身後,是幾個社會青年的追趕。我的盒飯丟了,拖鞋也跑丟一隻,跟著洛一起氣喘籲籲地躺在我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那個天台上。看著他閉著眼睛的側臉,呼吸起伏還在調整,他又回來了,就躺在我身邊。我突然覺得心裏很安定,如果能一直這樣,還有顏,該有多好。可是,她怕高。

我們三個人,終究是要缺一角的。這次要離開的,依舊是洛。他說要去外地了,不知什麼時候會回來。我抱住他,又情不自禁地哭了,我說我舍不得,舍不得讓我們三個人就這麼分開了。他在我額頭輕輕留下一個吻,說,幫我告訴顏,洛喜歡她。於是,他就真的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模糊,還來不及問,那,我的呢?

我在顏的額頭上親了下,這是洛讓我轉給你的。顏低下了頭沒說話,可我知道她哭了。

之後的日子,一如往常。顏的名次排在了全校前幾名,我卻依然是得過且過。高考複習了,這次,我們在學校的自習室裏一起複習,多了一個男生,他叫司棋。我看不出他是全校第一名,戴一副眼鏡,也沒多長眼睛多長腿也看不出比我聰明多少。可當他和顏一起討論題目的時候,我就無所事事了,甚至於就是多餘的。不管我在旁邊怎麼努力搗亂,似乎都進不到他倆的世界。也許,世界上最牢固的圖形並不是三角形,而是兩點之間的線段。

填誌願的時候,我喝了三杯奶茶。我們坐在奶茶坊,三個人都沒說話,他們沉默,我喝我的奶茶。最後顏開了口,她決定去A市的A校。我本就不用怎麼選,成績以及不願離家的心理決定了這一關鍵,於是我填了本市的B校,而司棋看到我的誌願單時驚喜得誇張,我填的也是本市的哦!

考完最後一門課的那天晚上,我們準備好好放肆一次。顏說那就去天台上喝酒吧。我問她不是一直有恐高症麼。顏笑的詭異,那是你跟他兩個人的秘密基地,我又怎麼好來插一腳呢。

我、顏,還有司棋,三個人在天台上喝酒。顏醉了吧,你看她那樣子,話都說不清楚了,我勸她別喝了,她卻拿著酒瓶跑到天台邊上,朝著遠處大喊顧安洛的名字,然後,依在圍欄邊哭了起來。那些淚水,讓我不敢相信是以往那麼高傲倔強的顏所製造的。洛,你一定聽的到吧。我躺下來,看著頭上的星星,眼淚卻也抑製不住,它們攙和在顏的哭聲裏,讓我都搞不清到底是我還是顏在呼喚著那個叫洛的男子。

第二天醒來,顏靠在圍欄邊上還睡著,估計是昨天哭累了就睡著了吧。司棋昨天比我們先醉,現在還沒醒,躺在不遠處。我站起來,突然清醒地意識到,高中生涯,就此永別了。我們,終於,長大了,可以進入大學了。終於,離未來又近了一步。那麼,好好擁抱明天吧。

那個暑假,格外的長,長到我們滋生出某些莫名其妙的感情。我們,重新組成的三角形依舊每日聚在一起,但就如我曾說的三角形未必永遠牢固一樣,終於會有一天,有個人要退出這個圈子。這次,不是我,也不是司棋。當然,顏所麵臨的退出,也隻是因為我跟司棋有了更密切的關係。那天,司棋遞給我一張紙條,不知怎的,我卻遲疑於要不要打開。這個場麵讓我想到當時A君送紙條給顏的事。顏卻幫我看了那紙條,她沒有撕掉,而是一臉壞笑地看看我又看看司棋。於是。後來,我跟司棋就在一起了。顏就總自嘲說自己是個特大號的電燈泡,司棋將手擱我肩膀上,我卻覺得有些不自在。顏說,習慣就好。

於是,在上大學前,我終於習慣了。我們三個都進了自己最初填的大學。司棋和我同市不同校,我們就如一般情侶一樣,過著該過的程序,每次不習慣的時候我就用顏的口吻對自己說,習慣就好。

司棋成績很好,而且據大眾反映,長的也還不錯,所以經常有朋友打小報告說哪個係哪個班的某某給你們家那誰寫情書啦。我卻不知該如何回應。每當這時,司棋總將我摟進懷裏,以最甜蜜的姿態去打發這些無聊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