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會有這個可能嗎?”阿多奈拉姆問。

“這我怎麼知道?”喬治說,“不過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像你這麼大的男孩子裏頭,有成百上千個將來會當船長,可事先沒人知道這一點。也許你就是這樣一個。”

阿多奈拉姆從來沒有像這樣考慮過問題。不過一旦這樣想下去,他就樂在其中了。他和喬治假裝自己正在開一艘船,他是船長,喬治是副手。“大副,全速前進!”他會這樣叫。於是喬治就會回答:“先生,左舷有潛水艇出現!”這時或許正漂過來一個穀倉,他們就假裝朝那兒開火。有時候,他們朝漂過來的一個小棚子開火,那棚子剛好散落下一塊木頭,碎成幾片,好像真的被槍炮擊中了一般。他們就歡呼大叫,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他們這樣玩了大概有一小時,喬治叫道:“先生,右舷出現村莊!”河邊的山頭上浮現出點點燈火,水邊係著幾隻摩托艇,泛光燈下照著好多人在工作。他們朝那邊大聲地喊叫,可是水聲太大,岸邊的人聽不見他們的聲音;涼亭又被樹枝掩埋起來,那些人也看不見。他們就這樣漂了過去,很快那些亮光在遠處漸漸暗淡下去。

阿多奈拉姆驚訝地發現,自己沒那麼擔心了,真的。反正,就算得救了,他也不過就是回到叔叔嬸嬸身邊。“喬治,這真有勁。”他說。

“看,”小狗說,“那是什麼?”

他們後麵有塊什麼小東西漂了過來,上麵趴著一個會動的東西。

“喂,”喬治叫道,“這是什麼船呀?”

回答他的是一聲有氣無力的啼叫。

“是隻公雞!”阿多奈拉姆說,“準備好,大副!我們要去營救他了!”

他抓住涼亭的圍欄,身子朝外探去,可是怎麼伸手也夠不著那個雞籠。然後,他想了一個主意,爬到圍欄上麵,伸到屋簷那裏一陣摸索,掏出一段魚線,上麵拴著一個鉛錘。魚線上麵沒有鉤子,叔叔總是把鉤子摘下來別在自己的帽簷裏,這樣阿多奈拉姆就沒法偷偷釣魚了。不過眼下,阿多奈拉姆要的正是這個。

“準備好拉線!”他叫道,扔出了鉛錘。第一下沒扔著,第二下正好落在公雞身邊。公雞嚇得大叫一聲,落進水裏。還好,他穩穩當當地用嘴叼住了魚線,過了一會兒,他們將他拖進了涼亭裏。

他豎起透濕的羽毛,抖了抖,理理順了,然後生氣地說道:“喂,你們不能打得準一點兒嗎?差點兒害得我扭折了翅膀。”

“喂,聽著,”喬治說,“我們把你從鬼門關裏給救了回來,就是為了聽你說這個的?一上來就這麼抱怨!船長,我們再把他拖回水裏去,怎麼樣?”

“對不起,”公雞說,“我再也不這樣說了。你們要是在那個籠子上麵漂了七十多英裏,一直在打轉,轉到頭都暈了,都快抓不住籠子了,我敢說你們也會像我一樣崩潰的。我還感冒了,泡在水裏顯然對感冒沒什麼好處。”

他清了清嗓子,想鳴叫一聲,可是隻發出一聲小得可憐的哼唧聲。喬治笑得前仰後合,這輩子都沒怎麼開懷大笑過的阿多奈拉姆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喂,夥計們,”公雞憤怒地說,“有點兒不像話了吧。這可算不得什麼高風亮節,啊?──嘲笑人家的感冒。”

“小公雞,我要是能發出你那樣的叫聲,把我的尾巴割短一截都行。”喬治說,“喂,別那麼氣嘛。我們現在是在一條船上了。謔謔,這句話不錯,是吧?── 一條船上。”

“這有什麼好笑的啊?”公雞說,“我們本來不就是在一條船上嗎?”

“是啊,我說的就是這個。”喬治說。

“對噢!”公雞說道,“我們現在就是在同一條船上。真有趣,哎,真好玩!”

阿多奈拉姆掏出手帕來幫公雞擦擦身上的水,然後把他抱在懷裏暖著。很快,公雞就睡著了。

“我們也該睡了,”喬治說,“船長,你得用那線把我們拴在一塊兒,免得夜裏被衝出去。”

於是,阿多奈拉姆用魚線在自己的手腕和小狗的項圈上繞了幾圈,又牢牢地係在欄杆上。然後他們躺在地上,靠在一起,很溫暖地開始入睡。“嘩嘩”的水聲像催眠曲一般愉悅,阿多奈拉姆一邊側耳細聽,一邊看著鬆樹黑黑的枝丫分割著銀色的月光,然後他輕輕地翻過身,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