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多西看看歐木棋說:“那對嚴鬆來說,可不是什麼討厭的玩具!隻要把槍口的拳頭及其支架除去,換上能粘在玻璃上的軟膠假手,使開槍時能把輕巧的假手彈出老遠就行了。然後再加以練習和調試,最終可以用來製造‘黑手’作案。”

“原來嚴鬆站在攝像鏡頭前裝作看手機,實際是為了取出改裝後的彈簧槍,準備調試和發射。”歐木棋明白了。

“等彈出的假手把鏡頭捂住後,嚴鬆把槍搭在垃圾筒頂上,然後轉身把藏在門外花壇裏的蔣文文屍體拖進來,布好局。最後把搭在垃圾筒頂上的彈簧槍扔進垃圾筒,自己轉身溜出去。”米多西說,“因為軟膠假手的膠線可以拉得很長很細,所以槍被扔進筒裏,捂著玻璃鏡頭的軟膠假手並不會馬上落下,而是等拉扯的力道積累到一定程度才落下,可這時嚴鬆早就離開了。這就是我們盯著鏡頭也沒看見有人出門的原因。”

“原來是這麼回事!利用人的視覺盲區和慣性思維!”麥潔若有所思。

米多西對嚴鬆說:“我不知道你用的到底是不是彈簧槍,但你的手段基本上應該就是如此了吧。”

嚴鬆還是一言不發,大概她默認了吧。

“如此說來,蔣文文在第一次進展廳後就被殺害了?”馬威卡問。

“是的!”米多西說,“因為中午人少,嚴鬆把蔣文文殺死後拖到一號展廳的東門外的花壇裏藏好,然後換上買好的衣服,布置好機關,再把蔣文文的屍體拖進去,最後換了衣服等待人們發現現場。”

“幹什麼要等著別人發現現場?”馬威卡問。

“那是因為,她要趁圍觀的人逐漸多起來後再進入展廳,到垃圾筒裏取走她留下的彈簧槍!”米多西解釋。

因為垃圾筒位於攝像機的死角,嚴鬆取東西不會被拍攝到,又可以利用人多掩蓋自己的行動,同時也可以趁圍觀者的視線都集中在蔣文文和“韓林”身上時成功取走“道具”。

大家紛紛驚歎嚴鬆詭計巧妙。

“本來我是準備在蔣文文到站時就殺了她的,可是那個膽小鬼警惕得很,我沒有機會下手。”嚴鬆問米多西,“可你是怎麼發現這一切的?”

“蔣文文身上有很多塵土,並且展廳門口花壇裏的灌木葉子鑽進了蔣文文的上衣口袋,這兩點是關鍵!”米多西說。

嚴鬆歎了口氣:“百密終有一疏啊!”

“不!是天網恢恢!”麥潔說,“當初你們謀財害命嫁禍於人,就已經喪盡天良!如今你們貪婪心虛終就自投羅網!”

“不!要不是倪小剛那個賭棍,我根本就不會處心積慮製造這一切!”嚴鬆叫道。

“為什麼?”大家好奇地看著嚴鬆。

嚴鬆說:“本來羅布丹死後,我們仨約定保守秘密終身不見麵的。我一直在一家畫室裏工作,生活得很富足。不料有一次到外地參觀畫展,無意中見到了倪小剛。他和我相見隻是雙目一碰,沒有說話,就分開了。本來我以為我們都遵守約定,互不聯係,偶然見麵也隻是使個眼色、打個招呼就已經很足夠了。沒有想到,我回到家還沒一天就收到一封倪小剛的信——他居然跟蹤我,找到了我的住址——信上說他現在沒錢了,再不弄點錢就小命不保。他要我給他一筆錢,否則就把當年羅布丹的事公布出來,大家一死了之!”

“你給他錢了?”米多西問。

嚴鬆歎道:“他憑什麼沒錢?還不是把錢賭光了?我不給他錢,他把真相說出來怎麼辦呢?”

米多西心裏想,哎,還是做賊心虛嘛。

“可是我給了他錢,他用完了,還會再找我要,這將是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嚴鬆口氣裏透出無奈。

“於是你就決定殺了他?”麥潔問。

嚴鬆惡狠狠地說:“所以我要殺了這個人渣!”“那蔣文文也威脅你了嗎?”麥潔反問。

“我知道蔣文文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愛花錢,也許有一天她也會那麼做吧。不過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是消滅所有知道秘密的人,不是嗎?”嚴鬆冷冷地說。

大家都沒有說話。

嚴鬆接著說:“沒過多久,聽說老鼠畫廊搞畫展,裏麵有羅布丹和韓林的畫作展出,我就知道機會來了。我知道倪小剛一定會偷這些畫的,因為它們都很值錢。事實上我才剛剛安上跟蹤器,他就偷走了。”嚴鬆笑了起來,“真是人生的笑話,《韓林的自畫像》作者正是倪小剛,他處心積慮大費周折偷的竟然是自己的畫。”

米多西不禁想起當時倪小剛偷畫時,在《韓林自畫像》前發呆搖頭的監視畫麵。

嚴鬆打斷大家的思緒:“不過有一點你們沒有料到。我殺死倪小剛後,為了消滅我認識他的證據,在翻查信函時,意外發現了姚遠和張棟宇之間的勒索信。原來嗜財的蔣文文在勒索倪小剛!這更堅定了我殺她的決心。通過信件我知道了姚遠的地址,所以隻要每天等候那一班車就可以了。”

這是連環勒索案啊。

“其實蔣文文在傍晚時分到站時,我就打算乘她逛夜市時伺機殺她,可是她好像警覺起來,一反常態,躲在賓館不出來了。”嚴鬆道,“所以我就想了到老鼠畫廊殺她的辦法。她之所以中午才到是因為愛睡懶覺,而且由於太警覺專走大路決不走小路和小巷的緣故。”

米多西點點頭說:“難怪我怎麼也想不通她為什麼中午才來到畫廊。”

嚴鬆冷笑道:“正好幫我找個人少的時候下手,她一路的小心翼翼卻給我創造了好機會。”

麥潔說:“你說了大半天根本不提殺羅布丹的事,你真以為自己沒有罪責嗎?”

嚴鬆強調:“殺羅布丹不是我的主意,是倪小剛和蔣文文提議的,我隻是製訂計劃。”

“聽你的口氣,你是被脅迫的?”麥潔反問。嚴鬆欲言又止。

麥潔說:“你製訂計劃並參與其中。你就是主謀!你敢說自己沒有對羅布丹不滿嗎?你敢說你沒有嫉恨韓林?他們和你無冤無仇,你這麼做沒有自責嗎?沒有愧疚嗎?”

嚴鬆抬起頭,目光如針芒一樣射向後麵的韓林。“他一直都高傲自大,自以為是,本來就是傻冒還裝聰明,像他這樣的人憑什麼是名畫家?憑什麼能成名?”

“嫉妒產生憤怒,憤怒產生邪惡。”皮小冬歎了口氣。

“其實他的成就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努力取得的。”麥潔說。嚴鬆咬牙說:“胡說!他那麼傻,要不是羅布丹偏愛他,扶持他,他又能如何呢?”

“你錯了!”麥潔歎口氣說,“韓林幾年如一日,一心放在繪畫上。舒芳告訴我,他每幅作品都要畫上數十幅草圖。他每天午餐前去和羅布丹談話聊天,並不是去巴結和討好,而是把自己對畫作的理解認識說出來同羅布丹交流。雖然後來韓林已經青出於藍了,但他仍然堅持同羅布丹請教和交流。”

嚴鬆表情黯淡了下來。

麥潔說:“你知道嗎?羅布丹從不偏愛,即使是他的傭人,也盡力幫助。羅布丹一直很看好你的,他說,如果嚴鬆能夠把她的才情多用在藝術上,一定比韓林更出色!”

羅布丹當年四個學生中,韓林的智慧是最遜色的,但他卻是最出色的。聰明並不是成功最關鍵的元素。看著陷入沉思的嚴鬆被特警帶走,米多西也惆悵起來,是貪婪和無止境的利欲,讓羅布丹的另外三個學生走上了不歸路。他們不但害死了羅布丹,也害了自己。

倘若不是嫉妒,又哪來的凶殺呢?是對韓林的不信任而導致了猜忌,又因為無端猜疑而變成了敵對,極端的仇視又把恨意變成仇殺。

“收隊了!收隊了!”特警們押著嚴鬆向門外走去。警笛聲遠遠地傳了過來。

大家紛紛拍米多西和他的夥伴們的肩膀,向三位出色的“少年偵探”致意。“結束了,都回去吧!”麥潔最後一個走過來,“馬威卡、歐木棋,走!快點回家,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走出賓館,略帶涼意的夜風吹過來,三位少年更加清醒了,他們頓時感到一陣輕鬆,縈繞在心中許久不離的迷惑終於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