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三娘子問趙季和有什麼想要的。趙季和說:“明晨需要早點出發,你還是給我準備點早點吧。”
三娘子說:“沒問題,您隻管睡個好覺。”
半夜後,趙季和爬起來再次窺視。見到與上次一樣的情景後,他不由輕輕一笑。
第二天早晨,三娘子把燒餅端上來。
趙季和看了看燒餅,對三娘子笑道:“早起口有點渴,可否勞煩您替我倒杯茶?”
三娘子欣然答應,轉身出屋取水。
趙季和趕緊把自己所帶的燒餅拿出來一個,放在盤子裏,又取走一個揣於懷中。
三娘子回屋後,趙季和正在吃著自己那個燒餅,並對她說:“忘記了,我也帶有燒餅,你把剩下的這些給其他客人吃吧。”
三娘子斟茶時,趙季和又說:“如不嫌棄,品嚐一下我帶的燒餅如何?”說著,他取出剛才從盤子裏調走的那隻燒餅。
三娘子笑納,吃了兩口,倒地變作了驢。趙季和便騎上她出門而去。
卻說這三娘子日行百裏,無處不能去。
四年後,趙季和入關去長安,在西嶽廟東五六裏處,於路邊看到一位老人。老人拍手大笑:“板橋三娘子,怎麼變得這副模樣?”
隨後,老人對趙季和說:“三娘子雖有過,但也讓你騎了好幾年了,就此放過她吧。”趙季和想了想,答應了。
那老人掰開驢的口鼻,口中有詞。
不一會兒,三娘子便從驢皮中跳出來,向老人深鞠一躬,瞧也沒瞧趙季和,一個人憤然離去了。
唐汴州西有板橋店,店娃三娘子者,不知何従來。寡居,年三十餘,無男女,亦無親屬。有舍數間,以鬻餐為業。然而家甚富貴,多有驢畜,往來公私車乘,有不逮者,輒賤其估以濟之。人皆謂之有道,故遠近行旅多歸之。
元和中,許州客趙季和將詣東都,過是宿焉。客有先至者六七人,皆據便榻,季和後至,最得深處一榻。榻鄰比主人房壁,既而三娘子供給諸客甚厚,夜深致酒,與諸客會飲極歡。季和素不飲酒,亦與言笑。
至二更許,諸客醉倦,各就寢。三娘子歸室,閉關息燭。人皆熟睡,獨季和轉展不寐。隔壁聞三良子悉窣,若動物之聲。偶於隙中窺之,即見三娘子向覆器下,取燭挑明之,後於巾廂中,取一副耒耜,並一木牛,一木偶人,各大六七寸,置於灶前,含水噀之。二物便行走,小人則牽牛駕耒耜,遂耕床前一席地,來去數出。又於廂中,取出一裹蕎麥子,受於小人種之。
須臾生,花發麥熟,令小人收割持踐,可得七八升。又安置小磨子,磑成麵訖,卻收木人子於廂中,即取麵作燒餅數枚。有頃雞鳴,諸客欲發。三娘子先起點燈,置新作燒餅於食床上,與客點心。季和心動遽辭,開門而去,即潛於戶外窺之。
乃見諸客圍床,食燒餅未盡,忽一時踣地,作驢鳴,須臾皆變驢矣。三娘子盡驅入店後,而盡沒其貨財。季和亦不告於人,私有慕其術者。後月餘日,季和自東都回,將至板橋店,預作蕎麥燒餅,大小如前。既至,複寓宿焉。三娘子歡悅如初,其夕更無他客,主人供待愈厚。夜深,殷勤問所欲。
季和曰:“明晨發,請隨事點心。”
三娘子曰:“此事無疑,但請穩睡。”
半夜後,季和窺見之,一依前所為。天明,三娘子具盤食,果實燒餅數枚於盤中訖。更取他物,季和乘間走下,以先有者易其一枚,彼不知覺也。季和將發,就食,謂三娘子曰:“適會某自有燒餅,請撤去主人者,留待他賓。”即取己者食之。
方飲次,三娘子送茶出來。季和曰:“請主人嚐客一片燒餅。”乃揀所易者與啖之。才入口,三娘子據地作驢聲,即立變為驢,甚壯健。季和即乘之發,兼盡收木人木牛子等。然不得其術,試之不成。季和乘策所變驢,周遊他處,未嚐阻失,日行百裏。
後四年,乘入關,至華嶽廟東五六裏。路傍忽見一老人,拍手大笑曰:“板橋三娘子,何得作此形骸?”因捉驢謂季和曰:“彼雖有過,然遭君亦甚矣。可憐許,請従此放之。”老人乃驢口鼻邊,以兩手擘開,三娘子自皮中跳出,宛複舊身。向老人拜訖,走去,更不知所之。(《河東記》)
故事的最後,三娘子並沒有感謝趙季和,這一點大約叫趙季和不快。不過,也可以理解,三娘子作為一大美女,卻被趙季和當驢騎行了四五年,怎能不氣!
不過,那些被三娘子化為驢的旅客,又有誰去憐憫呢?他們一輩子隻能做驢了。
故事中,三娘子那個裝滿農具的小箱子令人好奇。在晚唐皇甫氏所著《原化記》中,也有一個類似的記載:
唐憲宗元和年間的一個深夜,一位老者來到嵩山少林寺,自稱求宿。
按規矩,已閉的寺門難以再開,於是值班的僧人就從門縫中告訴老人:“您可住在寺外廂房的空室,隻是那裏條件簡陋,並無床席。”
老人聽後,還是欣然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