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銀杉王(2 / 3)

在銀杉王身旁,有四五株長苞冷杉、鐵杉。在前方的懸崖邊,也有一棵銀杉,其旁還有一棵,顯然是銀杉王的子孫,它們共同組成了一個群落。

而在千萬年之前的第三紀,你生存在怎樣的一個植物世界?因為隻有你和為數不多的植物被傳留下來了,其他都已從地球上滅絕,或者演變成其他植物……

一群四五隻綠嘴紅尾的小鳥,“唧唧喳喳”地從右前方的山嶺,越過山穀上空,向我們這邊飛來。我們沒有再聽到槍聲。

保護區的譚主任說:“1986年,在這裏考察五針鬆時,發現一棵特殊的鬆科樹的幼苗,很似銀杉。經過與銀杉的對比,確認了是銀杉。但它為何隻有一棵幼苗呢?這棵幼苗的種子是從哪裏來的?

那些天,大家既興奮又焦急,成天在山嶺上的森林中尋找。終於找到了它的母樹,那是一棵高大的銀杉。這就可以確定,在大瑤山有著銀杉的分布。大瑤山距桂東北的花坪,還有上千裏的路,為何這裏也有分布?而且這裏銀杉生長的海拔比花坪要低。

多次考察,我們共找到了219株,分布在11個小的區域。最喜人的是發現了銀杉王!這棵銀杉高31米,胸徑87厘米。比花坪的高,比花坪的粗。林學家們是以樹木的胸徑的大小劃定樹王的。

綜合考察隊曾在這片大山勘察過,但卻沒有發現它。因為這裏的森林太茂密了,樹種繁多,銀杉又是上層樹種。”

李老師在忙著拍照片,陽光時而被雲層遮去,且此處又較陡險,要尋找到一個好的角度,實在太難!

不知什麼時候,徐工在銀杉旁邊的一處山崖下打轉轉,左看右瞅,且不時蹲下又站起。他發現了什麼寶貝?是一棵像野菜的植物,葉子碧綠,有些像海棠的葉子,葉脈鼓突。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相似的植物……他要我將邊上的雜草扒開,拍了兩張照片。

徐工喜愛攝影,拍過很多優秀的野生生物的照片,有些是很難得的鏡頭。這是他從事自然保護工作的享受。

李老師也走過來了,問他:“這叫什麼?”

我對徐工搖了搖手,說:“讓我想想……是不是叫‘苣苔’?”

徐工很驚奇:“不錯,它就是‘瑤山苣苔’,是大瑤山的特有種。你怎麼認識?”

記得是和植物分類學家吳誠和在黃山考察時,他教我認識的。記憶中它的花形像長筒狀,既粗又長,很有點像洗澡花。吳誠和說學名叫“粗筒苣苔”,產於浙江和皖南一帶,屬於稀有植物。

“這棵有花!”

李老師常有意外發現,聽我說有花,她真的就找到了開花的瑤山苣苔,隻是它的花朵不大。但樂得徐工忙不迭地從不同角度,拍了四五張照片。

天又開始陰沉了,陽光隻給了我們兩個小時的光景,但已夠我們高興的了。

大瑤山不僅是豐富的動植物世界,而且是眾多小河的發源地。保護這裏的森林,也就保護了周圍7個縣市的水源。保護區有一條標語非常生動:“森林是水庫!”

因而,大瑤山自然保護區的管委會,由周圍7個縣市的政府負責人組成,由自治區政府協調。各縣以用水情況(受益情況)交納費用,以用於保護區的管理和建設。

這是我國自然保護區中,一種較為成功的管理模式!

在探索了瑤山鱷蜥的棲息地之後,我們又緊張地趕往桂東北的花坪。

快出金秀縣時,徐工特意領我們去看七建皆村的古樟樹群。路旁一棵古樟樹的樹幹上,已爬滿了榕樹的氣根。從側麵看,這些氣根恰似一張麵孔,猙獰恐怖,張牙舞爪。它正妄想絞殺這棵古樟樹!

隻見到遠處濃鬱的古樟樹的樹冠,但在阡陌的田野中,不知該走哪條路。我們經過多次詢問,才迂回地來到了村中。

最大的兩棵巨樟樹,樹根連在一起,但卻相距數米,各撐起一片綠雲。其胸徑有2.5米,樹高30多米,應當有七八百年的曆史。

村民見我們又是拍照,又是攝像,主動前來介紹、領路。他們說:“這些樟樹是祖先栽下的,管著這片風水,潤澤子孫。先人曾留下這樣的話:樟樹茂、人丁興;樟樹枯、災難臨。”

不說別的,僅是村裏的蚊蟲、菜地裏的蟲害,就因有這些樟樹而少得多!他們已製訂了保護古樟樹的村民公約。

七建皆村連綿有500多米長,古樟樹群落也就沿著村落生長,它們已融為一體,這是一幅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共存共榮的景象……

這是我見過的最大、最壯觀的古樟樹群落。

車轉入大道未行多久,眼前突然出現無數石峰。它們與在桂東北看到的溶岩不同,全是拔地而起的石山。在廣闊的平原地帶,它們顯出了另一種姿態和風韻,是典型的漓江山水。

在荔浦吃中飯,荔浦的芋頭不可不嚐。它確實有一股醇香,隻有親口吃過道地的荔浦芋頭,才能體味到它難以言明的鮮美。

過陽朔時,路兩旁擺滿了金黃色的柿子、青黃色的柚子。眼下正是收獲的季節,因為要趕路,我們隻是匆匆每樣買了一點兒。

從桂林到花坪,整整開了一天的車。有段路在修,塵土飛揚。在龍勝,主人希望我們能留下,去溫泉小憩,那裏有幾條大鯢,最大者有十幾千克重。另有龍脊梯田———山勢如龍脊,梯田如鱗,構成了特殊含義的畫麵。也是風景勝地。

我擔心天氣有變,又急切地想見到花坪的銀杉,於是說:“等回程時再看吧!”

花坪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在山上,那裏正在搞基建。因為常有來瞻仰銀杉的遊客,在山穀中建了幾幢木屋,眼下正是淡季,於是,我們就住進了木屋中。

木屋下的山穀,似漏鬥一般,晚霞將山野煥化出一層彩霧。右下方有一瀑布,水霧中不時有彩虹架起。

正在欣賞晚霞的變幻時,李老師要我看她的發現:“順著那銀練的閃動,對,對,有一段被樹遮去了。3點鍾方向,水流又出來了。就在那個彎的上方,靠我們這邊,看到沒有?大樹上掛了個東西……像燈籠一樣……”

是的,看到了,真是意外的發現。不過,真有她的,居然說像隻大燈籠?

“是牛蜂窩!大牛蜂的巢!是曾吃過它苦頭的大牛蜂的巢。”

真的,我已多年沒看到這樣巨大的牛蜂巢了。我們連忙取來了照相機,忙不迭地往溝穀中走去。沒有找到路。管它哩!腳走過去不就是路?估計一下,也不過就是五六百米的距離吧!

在山穀上方看,到達那樹邊應不太困難,可一進入叢莽,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荊棘很多,多到如一排排籬笆,根本無法通行,隻得再迂回找路。走了一會兒,又有巨石擋道……

我突然止步了,山野的光線已起了變化:如火的晚霞正在變為絳色,猶如一團火正在熄滅。

李老師也明白了我為何止步,連忙端起照相機拍。其實,距離太遠了,不會有好效果。我安慰她:“明天再來吧。”

剛往回走,已聽到山嶺上小劉在呼叫,我連忙答應。

走著走著,天色就昏暗下來。山穀中的傍晚是短暫的,太陽一下就掉了下去,隻有高天還是明亮的。

小劉直埋怨我們,不該在這深山中獨自行動,這裏有毒蛇、有野獸,再說也很容易迷路。

我們隻是傻笑著,就像頑皮了一次得到快樂後的孩子,任憑大人怎麼數說。

11月的花坪,已很有了涼意。晚上,在木屋的涼台上,我請同行的小劉和林業局的羅局長喝茶。茶葉是帶來的黃山毛峰。羅局長已切除了半葉肺,但這次執意要同行,說是很久未看到銀杉了,還真想念哩!小劉是個胖小夥子,他從事保護工作已有些年頭了,但還未見過銀杉王。

兩口醇厚的茶喝下後,他們都讚歎黃山毛峰,猶如一股暖流穿腸過肚,回味微甜,生津止渴。我請他們說說當年發現銀杉的故事———那是20世紀50年代的事。

1954年,鍾濟新教授帶領廣西農學院林學係的學生,在暑期中去臨桂縣實習,發現了一片天然林。經初步考察,林中保留了較好的原始性。這給鍾教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55年年初,鍾教授利用寒假,再次來到這片原始森林,帶領著華南植物研究所和廣西分所的7名科研人員。在考察中,他們發現這裏峰巒疊嶂,地形複雜,形成了眾多的特殊生境。植物種類繁多,植被類型複雜,是較為典型的亞熱帶常綠闊葉林,同時又有亞熱帶山地落葉林。在高山地區還有山頂矮林,有著明顯的垂直分布帶,已發現了一些珍貴的樹種。初步勘察的結果是:原始森林麵積較大,地跨兩個縣。

在結束了一個多月的考察工作後,鍾教授懷著激動的心情,給華南植物研究所所長陳煥鏞教授、學術委員會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建議組織力量,進行大規模地考察。

陳煥鏞教授迅速作出了答複。於是,在這年的4月,鍾濟新、何椿年教授,帶領了由華南植物研究所、廣西分所,以及中山大學生物係組成的考察隊,第三次進入這片原始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