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收到很多讀者的來信,這是一種美妙的溝通;遺憾我的時間太緊,每天都要工作十多個小時,不能每封必複,萬望能諒解;我惟一能做的就是加倍的勤奮,寫出真正具有人性精神的作品,奉獻於你們的麵前。

有很多東西將被遺忘,有很多東西將永存;無論你置身何處,請伸出手來,讓我們攜手一道去拋棄那些個應該的遺忘,去追求永恒。

1993年4月3日匆匆於襄樊夜雨中

夢回何處

——《不重放的花朵》(第三版)後記

文愛藝

十八歲那年,也是這樣的暮春時節,落日在黃昏微雨後的晴空裏放射著光彩,就像處女喜悅時發出的那樣,閃爍著清純和潔淨。我獨自一人漫步在北大的未名湖畔,這時遠遠的傳來一陣樂聲,仿佛從遙遙的天際飄來,若隱若現,似有若無。我循聲尋去,聲音從湖邊的一處草叢裏發出,我走近看見一個外國女孩在一棵樹下,麵對著湖水,旁邊放著收錄機,一手舉托下巴,一手拿著小樹枝在地上畫著,一遍又一遍,隨著小提琴如訴如泣的韻律起動著。那振動人心的音樂,在低沉的小號吹奏下,發出抑鬱傷感落寞的協音,仿佛整個身心都已置身入這無限的孤寂之中;在空曠的時間裏,一聲聲悠長悠長低沉的鼓聲,似乎要把整個世界都沉靜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音樂隨同飄落在女孩肩上的餘輝消散,我依舊沉浸在那美妙的樂聲之中,這時一聲動聽的我不懂的聲音把我驚醒,我抬起頭來,女孩已回身站在我的麵前,我趕忙向她道歉;她用不純正的漢語問我:“你也喜歡這個曲子?”是的我的太喜歡了;她告訴我這個曲子叫夢回何處。我沒有聽懂她的話,她在地上吃力地給我寫了這四個字的繁體字:夢回何處。

很多年過去了,生活的悲與喜,哀與樂已通過各種方式向我進攻,此刻,已非十八歲的心境,重溫那音樂,已遠遠不是傷感了。

又是暮春時節,在編完這本詩集之後,突然想起這段音樂,盡管窗外陰雨不停,已非那年的情景。

優美的音樂或優美的詩(當然包括所有偉大的藝術),留給人的記憶應該是永恒的,無論這種美,用何種方式表達,都應包含有對生命有益的東西;很多年來,各種痛苦的打擊都沒有使我氣餒,正是因為有這些偉大的藝術鼓勵我,給我以求生的勇氣和戰勝厄運的決心。

夢回何處,不僅僅給我的是一種感傷,而是對感傷的一種深刻的認識和理解,就如同人們認識死亡,獲得的不應是恐懼,而是對生的加倍珍惜。

我們有很多夢,即使我們已經很老了,也依舊有很多;人生不能沒有夢,夢就是希望,它激勵我們從一個個磨難中解脫,從一個個失意中站立。

夢不是流水,不是落葉,夢是你的心,是你自己對自己的回答。

我不知道我們在何時、何地才能相聚,也不知道你現在置身何處,是致獲幸福還是正遭受磨難,但我都希望你能懷有一個美好的夢;用你自己,去讓它回到它應該去的地方。

1993年5月3日夜更深時匆匆於襄樊

溫柔

——《來不及搖醒的美麗》後記

文愛藝

培根說:“一切真正偉大的人物,沒有一個是因愛情而發狂的人。”因為:“戀愛者難保神智清明,它一旦幹擾事業,就會阻礙人們堅定地奔向既定的目標”,“它不但會使人喪失其他,而且使人喪失自己本身……”

但是人類不能沒有愛情,正如法國拉羅什福科所定義的那樣:“在靈魂中,愛是一種占支配地位的激情,在精神上,它是一種相互的理解,在身體方麵,它是我們對躲在重重神秘後麵的被我們所愛的一種隱秘的羨慕和優雅的占有。”

愛情是生命存在的一種必需,一切否認愛情存在的言行,都是虛偽的。

重要的是怎樣正確理解和處理好它們之間的關係。

這是一門藝術,一門神秘、甜蜜的藝術。

我們既不能把自己深陷入激情之中,也不能把自己排斥於激情之外;理性應是向導,而這兩者能否協調一致,便是成功的關鍵。

不可否認,理性與激情並非相得益彰,它們往往按意願的相反方向前進,成反比地出現。

恰如其分地把握,這對每個人都是一種考驗,無論是嚴肅明智人,還是激情澎湃者。

從某種意義上講,愛情,真正的愛情,其實並非是一種一觸即發的激情,相反,它應是一種溫柔,一種纏綿不盡,久之愈濃的溫柔。

當然,溫柔與激情,並不是一組對立的概念,相反,兩者一體同根,溫柔是激情的深化與升華,而它的成長是靠理性的陽光和雨露來普照滋潤的。

人生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自己要能獨立、健康地站立起來(從生理到心理),這是人之所以為人的起點,也是愛情得以健康發展的起點;一切視愛情為己欲,忽視它的相互性,都暗示性地埋下了悲劇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