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宇文贇向隋國公挑撥了一番之後,楊堅對於戰事極少過問,即便是文淵向他問起緣由,他也隻是借兵家之事貴在奇,他心中自有打算。文淵聽他如此說,自己當初也說過凡是皆聽隋國公調遣,便也不好在多多問,他知道隋國公心中自有打算,可並不知道他做的是何番打算。
齊國軍隊再次在城外叫囂,楊堅堅守不戰,卻和大皇子帳中飲酒。文淵終於忍受不了了,衝進帳內,對著隋國公怒斥道:“堂堂的柱國將軍,現在敵軍兵臨城下,你卻還有心思在這裏飲酒作樂,枉費了將士們對你的擁戴、朝廷對你的眾望。”
隋國公並不生氣,隻是緩緩應道:“二皇子是上將軍,將軍有令,末將不敢不從。不知道二皇子有何良策禦敵,但聽吩咐,雖九死不悔!”
他這話分明是在欺文淵沒有帶兵的經驗,以前文淵還以為隻要自己對他畢恭畢敬,他便會全心禦敵,現在看來是不會的,便氣道:“好,既然我是上將軍,那我救命你即刻出城迎敵,不要隻躲在城內不出。定要將他們趕回齊國去,揚我大周國威於天下!”
隋國公沒有任何的異樣,應道:“末將遵命,這就出城殺敵!”
齊國將軍明溪早已在城外搦戰許久,終於等到的隋國公出來。文淵和清兒在城上觀戰,看著齊國正盛的士氣,而隋國公是被自己逼出去的,他心裏難免有些不願,文淵自己也不知道這場戰結果會怎樣,心裏甚是不安,道:“清兒,這場仗,你怎麼看?”
我知道他心裏擔心,畢竟隻是他第一次發出的軍令,勝敗還關乎到整個國家的安危,焦心之感如同身受,但還是要鼓起士氣來,道:“隋國公是老將,有他出馬,我軍肯定會大勝。”
我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說得如此堅定,文淵聽了朝我笑了一下,雖然看起來還是有些勉強。我也回了他一個微笑,接著我們便一起將眼光投向了戰場上。
隋國公雖英勇,在敵陣中掃殺無數,可敵軍卻如蟲蟻一樣湧來,眼看著他體力不支,失了上風,文淵怕不但沒擊退敵軍反折了自己的一員大將,便立即鳴金收兵。而齊軍反而士氣更加大噪,呼聲如雷,響徹了整個周國軍營。這樣,周軍難免士氣受挫,紛紛垂頭喪氣。
文淵在軍隊裏巡視了一番後回來了,一言不發。我看見了他臉上難看的表情,分明是挫敗之後的失落之感。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營帳外,我便走了上去。
“二皇子有什麼用,國難麵前,皇子抵不上一個會打仗的將軍。”文淵悶聲道。
“再會打仗的將,倘若遇上了不願打仗的兵,恐怕也會手足無措。”我回道。
這句話好像驚醒了沉迷中的文淵,他疑惑道:“你這話怎麼講?”
“今天在城門上你也看見了,除了隋國公一個人在盡全力殺敵,其他的士兵,哪一個不是散漫躲避,根本就沒有盡全力。雖說齊國的軍隊略勝於我們,倘若我軍奮勇對外,勝敗未可知。”我回道。
文淵也回想了一下今天的場景,他不是不相信,他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緣故?”
“這個倒也不難猜測,他們都是隋國公的老部下,對楊堅可謂是惟命是從,更可能都超過了皇上。如今楊堅被貶,他們這是在為楊堅鳴不平!”
文淵還是不肯相信,繼續問道:“難道他們就不知道皇上才是這天下最大的主子嗎?”
“他們不會有什麼愛國護國的抱負,誰能最大限度地給他們好處誰就是他們眼中的主子。”
他還是不肯相信,狐疑地看著我。為了使他進一步相信我的話,我補充道:“要不我們今晚就去士兵中間去聽聽,看看他們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好的。”
終於等到了天黑,我和文淵兩人都穿上了士兵的盔甲,趁著夜黑看不清麵容,混進了士兵當中。偌大的營帳外,幾個士兵正圍在一起,貌似在商量著什麼,我和文淵便也趁機坐到旁邊去。一個士兵因為白天打仗的時候傷了胳膊,此時正疼痛難熬。
“我平日說你傻就算了,到了關鍵時刻怎麼還是那麼不開竅,難怪受傷,就當是教訓,以後機靈點。”一個士兵朝那傷兵說道。
“大哥教訓的是,可當時並沒人提醒我別那麼拚命啊!”傷兵道。
那傷兵口中的大哥解釋道:“今天二皇子命令下得急,哪裏還容得大家奔走相告啊。隻怪你自己傻,大家都看得出二皇子和隋國公不和。隋國公以前是我們的主子,依我看,二皇子當這上將軍也不是長久的事,以後我們的主子還是隋國公,所以我們還是要揣測著隋國公的心思行事,他不想出戰,我們便不戰,即使戰了,也要是表麵上的功夫。”
聽到這裏,我和文淵相視一眼,雖然夜黑看不清臉麵,但我知道他現在是完全信服了。我們便一起起身離開了。
回來之後,剛聽到的那些話還在文淵的腦子裏回蕩,一個人坐著,隨手拿起酒壺斟上的兩盅,道:“清兒,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
“旁觀者清,若是在平日,這些東西斷然逃不過你的眼睛,隻是你如今被戰事所擾,所以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看不清。”我回道。
“那如今可怎麼辦是好?隻有隋國公才遣得動這些士兵,可他偏偏又不願迎戰敵軍。”文淵眉頭緊鎖。
我隻得撿好話說,雖然自己心裏也很沒底氣,道:“肯定會有辦法的,希望隋國公能早日想明白!”
這是海市蜃樓般的幻景,誰都不知道有多遠,但心裏總希望它能更近一點。盼著隋國公主動出擊的日子遙遙無期。
齊國再次發起了更為強烈的攻勢,眼看著自己的第一道防線就要崩陷了,出戰的軍隊節節失利,文淵隻好築起第二道防線。這樣的話,就等於將三十裏的國土拱手讓給了齊國,文淵不忍、心痛,可是卻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自從退守之後,三天了,文淵一口飯都沒吃,我勸了,可是沒用,除非戰事好轉,否則恐怕沒人能勸得了他。我仍然端起一碗飯,放在他看書的案前。他看都沒看,我也沒有多說,隻是在一旁看著。突然聽到外麵傳來熟悉的聲音。
“哥哥這樣不吃不喝,將來如何與齊國的軍隊對抗呢?”
是南佳,沒想到她會出現這裏,真是讓人又驚又喜,我忙跑上去拉著她說道:“南佳,你怎麼會來這裏?”
“不止是我!”南佳說完便掉頭超身後望去,隻見庭芳還有玉英從外麵走進來,雖然為戰事憂心,但見到故友,心裏頓生一陣欣喜。
文淵也放下了手中的書起身迎接,道:“這裏真不是個相聚的地方,被戰事所擾,連歡笑也不那麼痛快了。”
“知道哥哥為戰事憂心,可是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且不說你自己,我們看著也不忍心。”南佳道。
一旁的庭芳開始說話了,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文淵將隋國公的情況和戰事失利的情況一一向庭芳做解,庭芳臉上也露出了憂慮的神情,正是他這神情,讓我心裏頓生奇想。
我朝文淵笑道:“我有辦法了,可以解我們現在的困境。”
文淵既驚喜,又難以置信,道:“什麼辦法?”
我看著庭芳,道:“圍魏救趙!隻要陳國肯出兵齊國,齊國肯定首尾難顧,這樣勝算就掌握在我們手上了。”
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可關鍵是要怎麼讓陳國出兵?即使庭芳夠義氣,但這關乎國家大事,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文淵心裏很沒底,隻是看著庭芳。
不隻是庭芳,還有我們,所有人都看著庭芳,仿佛他現在就是我們所有人的救命稻草。庭芳終於敵不過眾人的眼神,道:“這事我盡力,但結果我卻不能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