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與鄭夫人之間絕對沒有發生父親大人想的事情!”掘突頓時慌了神。
“沒有發生,鄭夫人為何急急忙忙地將自己的孩子弄死?”齊伯將手中的錦盒扔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錦盒的蓋子自然被掀開了,裏麵一張張用朱砂標注了的藥方就這樣露了出來,掘突不解地看著那一遝藥方:“這是什麼?”
“太醫院給鄭夫人開的方子,從她懷上這孩子到現在,所有的藥方!”齊伯說道,將盒子朝著掘突的方向推了推。掘突拿出這藥方,看得觸目驚心。他自幼學習兵法,在外駐軍,對醫術也頗有心得,用朱砂圈出來的藥材也並非什麼毒藥,是個活血化瘀的方子,尋常人喝了根本沒事兒,可懷孕的女人喝了就極容易小產。秀秀利用數次太醫院抓藥的機會,將這些藥一味一味地攢齊了,等著機會要反咬褒姒,到頭來卻給自己哭可憐。
掘突的手在顫抖,拿捏不住幾張薄薄的紙:“這……父親是怎麼拿到的?”
“想從宮裏取些藥方,難道對我來說還是件難事兒?”齊伯冷哼道,“為人父母的,隻希望兒女幸福,可婉兒為你一退再退,一讓再讓,這事我沒辦法當作不知情。”
掘突沉默地低著頭,滿麵通紅。
“鄭夫人讓你入宮,要你怎麼幫她?”齊伯問道,這話掘突半晌答不上來,齊伯卻以一個智者的姿態,以洞察世事的口吻說道:“你想留在京中,必要入朝為官,大王費了多大的勁兒保住了你和你父親的爵位,你就這樣將鄭國棄之不顧?你父親若是知道了,會怎麼想?退一萬步說,你若留在京中,唯有司馬一職合適,如今司馬是文朔,他對你有提攜之恩,他打仗穩中求勝,未必能同你一樣屢建奇功,可你能理直氣壯地將他逼走,取而代之嗎?”
齊伯諄諄教誨,掘突垂頭聽著。
“男人的事情我能理解,你血氣方剛又一直未娶,愛慕別人無可厚非,隻是如今你既然同婉兒結了婚,心就該收一收,多放在家庭上。那些得不到的,就當作是過去的事情讓它們隨風而去吧!你是鄭國世子,身份、地位不比尋常人。這事你若是得罪了大王,後果不堪設想,你自己掂量掂量那鄭夫人和鄭國孰輕孰重?鄭夫人若對你真心實意,便是她已經做了大王女禦,你傾其鄭國換美人在側,也是一段佳話,可如今呢?鄭夫人對你不過是利用,她是要借你的手除褒後,你的父親承蒙褒後照顧,你也如此。如今你卻為了一個隻會利用你的女人違抗父命、有悖褒後恩情,值嗎?今日是請你做司馬,彈劾文朔,他日為了斬斷褒後援軍是不是就要你對自己的父親舉刀相向了?”
掘突被齊伯的一通訓斥罵得猛然清醒了過來,秀秀過去一次次的冷酷無情浮上了腦海,她一次次將自己推開,一麵應承著自己的情分,一麵卻得到周王的寵幸,掘突竟然還三番五次地懷疑褒姒的用心險惡,說到底還是自己害了褒後。掘突想起了那天褒後給秀秀送補品的事,若非薑婉央著自己給秀秀恭賀,自己怎麼可能備了補品送到東宮,若非如此褒姒又怎麼會將這些東西送去華辰殿,而後出了事兒,所有矛頭都指向了褒姒,卻無人對送東西的薑婉指責一句。
這說明褒姒將整件事都瞞了下來,為了他們鄭國,也為了齊鄭之間不起爭執,更為了薑婉和自己的清白。周王宮湦之所以不予追究,是因為對褒姒愛得至深,秀秀反倒像是個跳梁小醜,企圖奪走周王宮湦這份真摯的感情,卻弄巧成拙。
掘突渾身無力地靠在了桌案上,將桌上的錦盒合了起來:“嶽丈大人教訓得是,孩兒不肖,叫薑婉受委屈了!”
“此事我從未告訴過婉兒,那孩子心性高,若知道此事會受不住的!”齊伯說得像模像樣,將渾不知情的掘突蒙騙了過去,他叮囑掘突道,“留京你萬不可應承下來,否則你就成了她手裏殺褒後的刀!”
“孩兒明白,褒後大恩,孩兒沒齒難忘!明日我就去宮中向大王請辭,離開鎬京城!”掘突信誓旦旦地說道。齊伯拍了拍掘突的肩膀,凝重地點了點頭。齊伯不得不佩服褒姒這一招確實高明,現在連他自己都搞不清事實到底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