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伯友走了幾步，停下腳步，轉過頭去又看了一眼廿七。他已經什麼都瞧不見了，他兀自笑了，不知道自己還在期待什麼。
大喜的鄭府門庭若市，賓客來來往往，賀禮堆積如山。門庭內外人聲鼎沸，前來道喜的人久久也沒散去，而後院之中卻安靜異常。鄭伯友躡手躡腳地從後牆跳了進來，心裏打著小鼓，他不知道自己來幹什麼，隻能勸慰自己既然來了，看一看也好。他當日不顧一切地回到鄭國，就是放不下廿七，如今既然已經見到她了，看到她得到了幸福，他還有什麼理由不走呢？
不知不覺地，鄭伯友走到了婚房外，他駐足停留，想進去卻也知道自己不該再打擾廿七了，可他又不想就這麼走了，不住地徘徊。前院的人聲鼎沸漸漸小了下去，啟之踉踉蹌蹌回到屋裏，一把推開了婚房的門。
紅色燭火映襯的廂房中，影影綽綽，廿七坐在床頭十分安靜，雙手抓著裙擺。屋子裏的氣氛很平靜，平靜到能從啟之的腳步聲中聽見他的不安。他在廿七麵前走著，手中滿是汗水，他咽了口唾沫，走到了廿七麵前，蹲了下來抓住了她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卻忽然間不知該說什麼。
和廿七的關係在那次廿七自盡未遂之後，就變得生硬而冰冷了。許久之後，啟之才喃喃地說：“對不起。”
廿七搖了搖頭，喜帕上金燦燦的穗子隨著她的頭一點點擺動。
“是我太急了，回到這之後就莫名其妙地急躁。”啟之說著，廿七的手反過來握住了啟之：“不要和他比，你們是不同的，有不同的風格。你若硬要學他，最後反而會輸掉一切。”
“我至少……還贏了你！”啟之笑了出來，站起身坐在廿七身旁。
“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都不怪你。”廿七這話就像是被撥動的琴弦，聲音激蕩在啟之心中。他一手掀掉了喜帕，廿七唇紅齒白，妝容映襯著她雪白的肌膚，看起來宛若桃花。他俯下身，吻住了她。門外窺探著這一幕的鄭伯友覺得心口無比疼痛，他捂著胸口，眉頭緊鎖，想要離開，可又做不到。
鄭伯友像是被什麼力量按在了原地，眼睛鎖在廿七身上不願挪開。看著啟之親吻她，撫摸她，他覺得這一刀刀是砍在自己心頭，恨不得推開門就將廿七拉走。
可廿七也說了，她是心甘情願的，他還能再做些什麼呢？
鄭伯友聽見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他立刻朝後退了一步，躲在暗處。來的是喜娘，手中端著酒杯和一壺酒，敲了敲屋子的門。啟之用極為不滿的口吻問道：“誰？”
“是我。”喜娘說道，“老爺和夫人還差一步，才算禮成。”
啟之不滿自己和廿七的溫存被人打斷，可又不能全不在意這些事情。他站起身，廿七卻拉了拉啟之的袖子：“不想去就打發喜娘回去吧？”
“無礙的，不耽誤事兒。”啟之說著朝門外走去，拉開大門，看著喜娘，一手將酒拿了過來，一麵招呼道，“行了，你回去吧。”他說完從身上拿了些錢幣遞給喜娘，喜娘歡歡喜喜地接下：“恭喜鄭伯，賀喜鄭伯。”
啟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喜娘轉身告辭，走遠了。啟之進屋將酒倒在了酒杯中，拿到廿七麵前，遞給她一杯。他又在廿七身邊坐下，伸手撫摸著廿七的麵頰，她的肌膚光滑而細膩，有少女般的觸感，他說：“少喝些？”
她說：“這酒得喝。”
啟之看著廿七點點頭，二人的手臂交織在一起，廿七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看著啟之的眼神有些迷離。啟之看著廿七笑著，也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夫人了！”他看著廿七，卻沒有注意到廿七的麵色越來越蒼白，最後一口鮮血湧上來，噴在了啟之身上。這場景叫啟之一驚，站起身叫道：“廿七？”他這話說完，也覺得自己腹痛如絞，再看著手中酒杯，不可思議地問道，“酒裏有毒？”
“對不起……”廿七神情痛苦，喃喃地重複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