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宮告辭,啟之看著廿七滿麵笑意地問道:“剛才褒後問起,你怎麼不說我根本無心婚事,所以從來沒有準備?”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廿七答道,“何況你以為我不說,褒後和大王就不知道嗎?他們尚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何必要多嘴做個小人?可是二叔……”她說著頓了頓,“你若是要陷褒後同鄭伯於不義,我便是傾盡全力也不會讓你好過!”
“就憑你?”啟之嗤之以鼻地輕哼了一聲。
“男人有男人的法子,女人就有女人的法子;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法子,小人物就有小人物的法子……小叔若存了害人之心,還得謹慎自己莫要被人害了!”
“多謝小嫂子提醒!”啟之探過唇去在廿七的耳畔說著,廿七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麵色潮紅、心跳加速,喘息也不自覺地快了些。
啟之得意地笑了出來:“褒後將你賜給三哥,不過是掩人耳目。鎬京城淪陷,三哥不顧性命相救,褒後也情願犧牲自己救三哥,他們二人生死相許之事早就傳得滿城皆知了。大王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隻是丟不起那張臉。如今洪德一紙軍令狀,你以為就不是大王的意思嗎?”
廿七的麵色變得煞白,她不停地搖頭:“不是這樣的,大王深愛褒後,褒後也深愛大王,事情不是這樣的!”她說話的聲音很大,聲音越大便顯得她越心虛,她早就認定了鄭伯同褒後之間有過肌膚之親了,如今啟之的話不過是驗證了廿七的想法。
“你呀……”啟之輕輕地推了一下廿七的頭,“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你把一顆心捧出來對別人好,別人可曾領你的情?隻會踐踏了你的一番好意……”
“你知道什麼?”廿七瞪著啟之的那雙眸子幾乎要滴出眼淚,她帶著哭腔問道,“你可知道褒後為了大王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她寧被朝臣斥為妖妃,也不讓大王幫她,因為大王一幫就失了朝中威信,她寧可剜了自己的肩頭肉,還要被大王誤會,差點死在瓊台殿中。”
廿七抹了一把眼淚:“褒後和大王去野外狩獵,落入陷阱,回來不久,褒後懷了身孕。可那時候鄭夫人臨盆,秦伯又被人重創,秦夫人將宮裏所有醫官都調去了秦府。鄭夫人性命堪憂,是褒後帶著人馬去秦府要的人,然後小產了。
“本來該是調養的病,卻因為大王將自己鎖在華辰殿,褒後要周旋後宮,為大王出征造勢、為你的惡行善後……宜臼覺得褒後奪了他娘的寵,來瓊台殿踹在了她的小腹上,從那之後醫官說……”廿七的聲音顫抖不已,深深地咽了口氣,“褒後不能再生了!”她捂著自己的臉哭個不停,“哪裏有女人不想要孩子的?你以為她今日的後位是怎麼得來的,你憑什麼那麼說她?”
啟之覺得心裏有點難受,拍了拍廿七的肩膀:“我不是……不知道發生過這些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說!”廿七瞪著啟之,恨透他了。
“好了好了,我說不過你!”啟之做出休戰的手勢,他嘴裏這麼說,可心裏卻沒什麼感覺,誰不曾為大王出生入死?可又有誰知道在沙場七日不眠不休、斷水斷糧,還不知道援軍什麼時候能到的痛苦?
同樣沒人知道!
在那個位置,就要承受那份痛苦,你若享有權利就要承擔責任!
可是啟之見不得廿七哭,這瘦瘦小小的姑娘怎麼就這麼倔強呢?怎麼就非得拴在褒姒和鄭伯身上呢?他拿袖子擦著廿七臉上的淚,廿七打了他的手,倔強地抹幹了濕潤的麵頰,這讓啟之由衷地笑了出來。
而此刻的東宮中周王撫琴,褒姒獻舞,她嫵媚的身姿曼妙,如雨後桃花,楚楚動人。周王宮湦的手一抖,琴弦在空中發出一聲長長的顫音,他的手壓住琴弦,樂聲停止。褒姒扭過頭看著周王:“大王怎麼了?”
周王宮湦一手捏著自己的另一隻手。
褒姒提起裙子朝著周王跑了過去,這才發現是琴弦劃傷了他的手,血正從破了的地方滲出來。褒姒拉過周王的手放在唇上吮吸,鹹腥的味道撲麵而來。
“總覺得……要有事發生。”周王宮湦剛才莫名地心慌了一下。
“大王別太擔心了。”褒姒的語氣輕緩,希望這一腔溫柔的語調能夠撫平周王宮湦心頭的躁動。他拉住她的手,用不確定的目光看著她:“寡人是不是應該親自前往晉北,這樣就不用拉你下水了!”
“如今楚國之危更甚秦國,大王若是丟下臣妾一人在宮中,臣妾該怎麼辦?”褒姒的下巴抵在了周王的肩上,“大王,天下沒有萬全的計謀,勝敗乃兵家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