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周王宮湦擺了擺手,邁著沉重的步子去了前殿。隔日,洪德率領的秦兵同文朔率領的周軍就要奔赴晉北。周王下令,要晉伯即刻回晉,點兵百乘做洪德與文朔的援軍,另一方麵也命令嬴開回秦,派百裏成來鎬京城複命。
嬴開心頭一驚,昨日褒姒才答應過自己周王絕不會讓百裏成前往晉北,今日莫非周王就要出爾反爾了?他心頭有疑慮,卻沒問出來,隻是恭恭敬敬地說:“是,大王!”
“明日寡人同褒後為大軍送行,秦伯和晉伯就不必耽誤了,今日出城吧!”
“是。”秦伯同晉伯異口同聲地說道。周王眯著眼看了嬴開半晌,自從入京,他就極為低調,同嬴德的性子截然相反。對自己的吩咐與命令謙卑順從,這種人比嬴德這條毒蛇還要可怕。
晨謁散了之後,百官告退。周王坐在大殿上叫住了嬴開,嬴開本已走到了門外,聽見周王的聲音,頓了一下,轉身俯首拜謁:“大王?”
周王宮湦屏退左右,而後站起身,走到了嬴開麵前:“百裏成一事,你務必請百裏將軍早日入京!”
“微臣遵旨!”
“你就不問問寡人為何要請百裏將軍入京?”
“大王請百裏將軍入京,自然有大王的用意!”
周王宮湦眯著眼睛打量著嬴開:“洪德出征,若有百裏將軍相助,必定能贏。如今褒後的性命壓在這場晉北之戰上,寡人不能不多做謀劃。”
“大王顧慮的是,就請百裏將軍出征晉北,必能得勝!”
“可褒後不準。”周王宮湦歎了口氣,“百裏成一動,秦國就岌岌可危,犬戎回撤,攻打秦國,取我鎬京城易如反掌。寡人雖然不惜以天下換褒後一命,可褒後不能對不起故人所托。她這條命,寡人得想別的法子來保!”
“微臣明白!”嬴開在入京之前曾設想過周王是個怎樣的人,或者陰險狠戾,或者獨裁專製,卻想不到這個男人剛硬又不失溫柔,能對褒姒一往情深至此,也叫嬴開覺得世父該放心了,王後這條路縱然走得凶險,卻並不孤獨,“還請大王放心,微臣願傾舉國之力保洪德此戰大勝!”
周王拍了拍嬴開的肩膀,默不作聲。
隔日是洪德的出征之日。褒姒差人叫洪德來一趟東宮,他入了京卻不去東宮拜謁,難免要引起群臣的猜忌。褒姒猶豫了幾日,一夜未眠之後的大早,差人去前殿請了洪德過來。
洪德以為褒姒與自己的隔閡徹底消除了,心中歡喜,到了東宮,再瞧見褒姒平和的麵容也沒了當日拔刀相向的戾氣,頗為得意。再見東宮中沒有周王宮湦的身影,他越發肆無忌憚,打量褒姒的眼神也變得有恃無恐:“參見褒後。”
“此番哥哥前往晉北,一路上必定艱難重重。本宮縫製了荷包,裝了些花瓣,能凝神靜氣,哥哥行走軍中,難免用得上。”
“有勞褒後了。”洪德盯著褒姒,“若非褒後從中斡旋,隻怕在下也沒機會立此戰功。”
“能不能立功,還得看哥哥的本事。如今大王雖請了百裏成入京,可還沒有決定要不要派給哥哥。畢竟百裏成的兵馬剛剛力克犬戎,如今再長途跋涉、旅途勞頓,就怕事倍功半,拖了哥哥後腿!”
“不會!”洪德強調道,“秦兵早晚操練,百裏將軍用兵如神,深得秦軍擁戴,有他出征,此戰必勝!”
褒姒眯起眼看著洪德,心中尋思洪德的野心之大,連秦國都容不下了。她試探性地問道:“若沒有百裏將軍出征呢?莫不是秦軍的實力不足以禦敵?”
“倒也不是,隻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倒不怕北狄,我是擔心楚侯掣肘。”
“為何不讓百裏將軍率兵深入楚地,造成威脅?如此楚侯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不妥。”
“有何不妥?”
“秦國經曆了兩代秦伯更迭,軍力大減。如今我帶走了兩百乘兵馬,若再叫百裏成率兵去掣肘楚侯,這是無米之炊!”
“如此說來,若有人趁火打劫,便能一擊即中?”褒姒順著洪德的話說下去,洪德給自己挖了個坑,恍然間被褒姒點醒,有些驚慌:“此時……也不會有人對秦國出兵吧?”
“犬戎啊!”褒姒提醒道,滿眼疑惑,仿佛對戰爭完全不懂。
洪德咳嗽了兩聲:“犬戎的主力都在晉北,騰不出手的。”
“萬一呢?”
“萬一……”洪德略一思忖,“萬一的話,我秦軍尚有其他兵力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