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寡人帶你來晉北就是散心,不想叫這些事擾了你的心情,便什麼都沒和你說,來找姬仇隻是順便。”
“臣妾明白。”
太陽漸漸地沉入了地平線,小木屋中也熄滅了暗淡的火光。第二日一早,太陽又從東麵爬起,一輪紅日重新掛回天空,昨晚很晚才睡下的周王同褒姒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被門外的砸門聲吵醒了。褒姒一個激靈從睡夢中起來,翻身下床,將裙襖穿好,她心頭有種預感,這靜謐的日子到頭了。聽見她窸窸窣窣的聲音,周王宮湦也翻了個身慵懶地坐起來,打了個哈欠木訥地問道:“怎麼了?”
“有人在敲門。”褒姒說話間已經將裙襖穿整齊,頭發也綰成了發髻。
“叫他們等一等。”周王宮湦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然後才從床上下來。褒姒急急拿起一旁散落的衣服為他穿上,整理了他淩亂的碎發。他正了正顏色,如水的目光斂得堅硬如鐵,麵無表情地從這屋子裏走出去。小屋的門推開,白雪“簌簌”而落,一支整齊的軍隊正候在門外,見周王宮湦從內走出,立刻下跪拜謁:“參見大王,參見褒後!”
“不必多禮!”周王宮湦隨口應道。
站在隊伍最前的是司馬文朔,他一襲黑色長袍,上前向周王躬身:“臣等恭迎大王、褒後啟程回宮!”
“事情都調查清楚了?”周王宮湦問道。
“誠如大王所料!”
“誰幹的?”周王宮湦說這話的嗓音壓得很低。他心裏並不好受,畢竟死的都是出入自己左右的侍衛,被人按著打了這一巴掌,這仇周王無論如何都想報。
“死者的傷勢我都驗過了,現場沒什麼太過激烈的打鬥痕跡,應該是中途遇伏,咱們的人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根據查驗,這些侍衛身上的傷勢都是以長鞭鎖喉,所以微臣猜測凶手和北狄有關,好在大王提前離開了,天佑吾王。”
文朔的話說完,眾將士也齊聲附和:“天佑吾王。”
周王宮湦沉聲問道:“死因是什麼?”
“中毒身亡。”文朔報道,準備繼續說下去,周王宮湦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必再說了,周王轉向褒姒吩咐道:“收拾東西,即刻回京,向北狄宣戰!”
褒姒點了點頭,眾將士則齊聲應道:“吾王英明!”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從晉南的邊陲小鎮朝著鎬京城走去,此事傳到晉伯耳中,這位晉伯滿麵懼色。為了幫他找到這位周王,整個九州上下幾乎要鬧得人仰馬翻,可末了周王竟然就在自己眼皮之下!此事驚出了晉伯一身冷汗,半晌說不出話來,身後的大夫幾番提醒,晉伯這才緩過神來:“去拿筆墨,給啟之和楚侯修書一封!”
“是……”大夫應了聲,匆匆朝書房走去,幫晉伯備下筆墨,中途正巧遇著了隰叔。隰叔是先王時期的大夫杜伯之子,杜伯因怒斥宣王誤信謠言殺害女嬰一事而被宣王處死,周王宮湦見狀,立刻差人將隰叔送到晉國,隰叔在晉國備受器重,任太史伯一職。此刻與拿筆墨的大夫撞了個正著,他便拉住了這大夫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大夫左右環顧了一圈,見對方是隰叔,也不避諱,小聲地附在他耳畔說:“原來大王一直在晉南,晉伯剛剛得到消息,這會兒正慌著呢!叫我去給他備筆墨,給啟之和楚侯修書,共商此事啊!”
“哦?”隰叔琢磨了一番,捋了捋胡子,“大王來晉南做什麼?”
“那誰知道啊?”
“和啟之、楚侯修書,又要共商什麼?”
“你還不知道?”大夫問道,“晉伯同啟之、楚侯謀劃,要大王出兵晉北。楚侯想出兵,啟之想要軍權,三人一拍即合!如今大王忽然出現在晉南,此事怕不簡單,不然你先去大堂為晉伯卜上一卦?”
“晉伯還沒叫我,此事容後再說吧!”隰叔敷衍道,和這位大夫又寒暄了兩句,急急回房也修書一封,差親信送到周王手中,將此事先行稟告。隰叔早知他們三人素有交情,便一早告知了周王宮湦,如今隰叔越查越深,最後竟摸清了周王晉南遇刺的來龍去脈,又修書一封送入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