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楚夫人也說了是郎才女貌,本宮何不成人之美?”
“褒後指了這婚事,衛夫人昨日就來找過臣妾了。說了些有的沒的,隨便聊聊,看這意思是要和我這一房交好,褒後就不怕自己在這後宮裏被動?如今你已經沒了大王寵幸,又失了各房各殿的支持,怕冷宮裏的申後就是您的前車之鑒!”
褒姒淡淡地說道:“楚夫人若在這宮裏得了勢,會留本宮活口嗎?”
“倒也未必不會。”
“那就多謝楚夫人的不殺之恩了。”褒姒將自己與楚夫人暗地裏的話抬到了明麵上,“叫楚侯與衛夫人的妹妹聯姻,是怕楚夫人在宮裏不痛快,對本宮下了殺手。如今這番,本宮地位還不及你,楚夫人也能消停些!”
“言下之意就是你褒後有個三長兩短的,都是我下的狠手?”
“這宮裏人雖不少,能百步之外取人性命又不留破綻的,非楚夫人莫屬了!”褒姒平靜地說道,倒也不是真的怕熊寧,有點有恃無恐的樣子。
“褒後漏算了一人。”
“誰?”
“大王要您的命,您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不是?”
“倒也是了,楚夫人借大王之手殺本宮,本宮也無可奈何,隻得去死。可若是大王借了你的手要了本宮的命,本宮就是楚夫人的前車之鑒,後宮女人命數如此。本宮既然進得了這宮門,倒也沒奢望榮寵加身,一世榮華。”
“我有沒有這個本事,褒後盡管看著!”楚夫人起身走到褒姒的麵前,麵上掛著戲謔的笑意俯瞰褒姒。褒姒卻沒有絲毫動容,很平靜地應了一聲,“大王若要本宮性命,為人臣子者,怎會不給?”
楚夫人的麵色一斂,對褒姒的平靜感到不滿:“褒後不信?”
“從入宮的第一天,大王就說過,他要本宮活,本宮就死不得,他要本宮死,本宮就不能活!本宮信與不信,有何重要?”褒姒也站起身,不想這麼仰頭看著楚夫人。
“我不相信你不怕死!”
“沒人不怕死,可也要看是因何而死。你口口聲聲說愛大王,那本宮問你,大王要以你的死來為他的基業奠基,你死還是不死?”褒姒不待楚夫人回答就替她說道,“你一定不肯死,因為你不甘心,你認為你活著比死了對他更有價值。”
“難道不是嗎?”熊寧一甩袖子,尖聲問道,“我活著的用處遠比死了要大,此行若沒有我,他能活著回來嗎?能救你於嬴德的淩辱之下嗎?”她說完冷笑了一聲。褒姒卻忽然覺得這個女人有些可憐:“有你的棋有一種下法,沒你的棋自然也能下。你若非說棋盤上的棋子一枚比另一枚重要,那不是自欺欺人嗎?”
熊寧的胸口因為劇烈呼吸而上下起伏,她努力地穩住自己,企圖平靜下來。在控製情緒這件事上,後宮鮮少有人是褒姒的對手,褒姒看著熊寧繼續說道:“稍後,本宮與大王會離開些時日,還要勞煩衛夫人打理後宮,楚夫人有什麼事便去找她商議吧!今日時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酉陽宮吧!”
熊寧笑了出來,嬌俏的神態又恢複了往日裏豆蔻少女的模樣:“也是該早些回去了,這幾日大王都在我那兒過夜的,早些回去候著才是!你如今窺得的不過是冰山一角,大王曾為寵幸我,下令駐軍三日,眾將士隻得因我而等著……”說罷她作揖告退,離開東宮,臨出門時,看了眼門外候著的環鶯,早就聽說她與褒姒不和,路過之時口中“嘖嘖”說道,“跟著這樣的主子,也是難為你了!”
環鶯聽見這話猛地抬頭,熊寧卻已經越走越遠了,她的眉頭緊鎖,看著遠方,心中若有所思。
熊寧離開之後,褒姒久久悵然,嫁入君王側,她縱是怎麼努力,都不會成為唯一,這對一個女人來說,多少是有些難堪的。更何況大王是真的幾日沒來東宮了,甚至也沒差人傳個話來,她現在都不知道他們兩人是走還是不走,細軟是收拾還是不收。
褒姒坐在椅榻上怔怔地出神,聽見了門外環鶯報大王來了,她慵懶的身子斜靠在椅榻上,並沒有起身相迎,隻是盯著某處愣神。周王宮湦看了一眼環鶯,滿眼詫異:“你怎麼在東宮?”
環鶯仰頭看著周王宮湦有些緊張:“奴婢是隨褒後來的。”
周王宮湦皺了皺眉:“褒後帶你來的?”
“褒後點了名要奴婢隨她來東宮伺候。”環鶯的心口猛烈跳動,想到那膳夫對自己說過的話,就麵紅耳赤的,不敢直視周王。
周王宮湦沒再多言,邁步而入,不同於往日,褒姒竟然沒有起身相迎,周王宮湦對著跟進來的環鶯說了句:“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