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伯應該不會這麼想的。”趙叔帶這話叫周王宮湦沒由來地十分生氣,如今天下都當鄭伯友是謙謙君子,他卻成了不折不扣的小人,他若殺了鄭伯友就真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為天下人所恥笑。莫說如今念兒還在鄭國,便是念兒不在,他也不能妄動。看著周王宮湦不善的表情,趙叔帶趕緊補充上:“鄭伯一心求死,此番回去也是安頓好妻兒的,若啟之奪權,他總得保全家人吧?”
“啟之奪權?”周王宮湦念了念這幾個字,“他倒是擔心得多!”
“如今鄭國軍權被啟之控製,政權雖在鄭伯手中,可政令不行。要麼鄭伯將政權交給啟之,要麼啟之將兵權交給鄭伯,大王以為……他們二人會如何做?”趙叔帶問道。
“他若是執意如此,便召入京中繼續做他的司徒吧!”周王宮湦的語氣軟了下去。
“此事……隻怕也不妥。”
“趙上卿有什麼想法還是一次和寡人說清楚吧!”周王宮湦被趙叔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說辭弄得有些煩躁,吼了一聲。
“鄭伯在位多年,如今又掌控鄭國實權,想讓他讓位,便是他願意,他的那幫朝臣、幕僚也不會同意。啟之一旦上位,這些人必定處心積慮幫鄭伯複位,如此……啟之就不得不殺了鄭伯。”
周王宮湦沉默了一陣,才緩緩開口:“此事寡人知道了,改日鄭伯辭行,請他來一趟顯德殿吧,既然要走,還是見一見他。”
“依臣下看,還是不要讓鄭伯見褒後了!”
“寡人怕什麼?”周王宮湦脫口而出地反問道。
趙叔帶的麵色十分難看,褒姒之死如今人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她已逃出卻又找嬴德自投羅網,在別人眼中她無非是要救鄭伯友一命。褒姒既然能為鄭伯友去死,這份情就不輕,或許鄭伯友是身在局中看不清楚這情分,可這些旁觀者都自詡心中透亮,相信褒姒在宮中兩年孤獨,早已沉湎於鄭伯友的溫柔與嗬護當中,說他二人相處數日而清清白白,誰也不肯相信。
“是寡人的,誰也拿不走,不是寡人的,強留也沒用!”周王宮湦說罷轉身拂袖,回了顯德殿,走到殿前卻開始猶豫該不該進去見一見褒姒。趙叔帶說的話猶在耳畔,鄭伯友的辭行會給剛剛平靜下來的褒姒帶來怎樣的刺激,周王也無法預料。他覺得心煩意亂,轉過身準備離開,卻被環鶯喚住:“大王?”
周王宮湦轉過身看了眼環鶯,順口問了句:“褒後今日怎麼樣了?”
“從早忙到現在,一刻都沒有停過。”
“在忙些什麼?”周王宮湦朝前走了兩步,邁步進了殿裏。
“一早就去了東宮,差奴婢宣申娘娘來。申娘娘說大王早朝該退了,她明日再來,料想大王不願見她。”環鶯轉述道,周王宮湦則環顧了一圈:“褒後呢?”
環鶯搖了搖頭:“奴婢回來複命,就不見褒後了,隻怕又在別的宮裏稍作停留吧?”
周王宮湦點了點頭:“褒後回來告訴她一聲……”
“告訴我什麼?”褒姒輕聲問道,出現在了周王宮湦的身後,她手中端著食盒,裏麵盛著從膳房中取出的菜肴。環鶯見這一幕倒吸了口冷氣,趕緊衝過去接過褒姒手中的食盒:“這等小事,褒後吩咐一聲就是了。”
褒姒將手中的食盒交給了環鶯,吩咐道:“先備了吧,大王剛剛退朝,應該累了。”她上前一步,幫周王宮湦整理著他的衣服,仰著頭,眸子裏泛著閃閃的光澤,“這些天來隻怕是事務繁多,大王也是重傷初愈,還得保重身體才是!”
周王宮湦清楚褒姒為何要這麼做,根本就高興不起來:“你就一點都不肯欠著寡人嗎?”
褒姒並沒有急於作答,隻是轉身吩咐環鶯將食盒放在寢宮中。環鶯看著大殿的氣氛,趕緊扭頭退出了寢宮,將大殿留給了褒姒與周王二人。周王宮湦剛剛處理完鄭伯友的事情,心情不算太好,加上褒姒對自己的敬重,反倒是疏遠了兩人的關係。
“寡人不吃了,還有些事情尚待處理!”周王宮湦說罷就要轉身,褒姒卻拉住他的手,她用細膩柔軟的小手拉住了他粗糙寬厚的大手,仰頭看著周王:“再忙也要吃過了再說。”她轉身朝寢宮走去,拉著正賭氣的大王,用如水般的溫柔企圖撫平他滿心的暴躁。
環鶯放好了午膳就退了下去,寢宮不大,這裏隻有周王宮湦和褒姒兩個人。褒姒轉過身將周王宮湦的衣帶解開,這舉動將他嚇退了一步,捂著自己被解開的衣帶問道:“要做什麼?”
“大王下了朝該更衣了,這衣服穿著又不舒服。”褒姒被周王宮湦的樣子逗樂了,隻是強繃著顏麵沒笑出來。周王宮湦鬆了口氣,而後又是一陣失望,他以為褒姒是要侍寢。褒姒為他褪去了黑色金線的朝服,換了件很平常的衣服,穿在身上舒適了很多。周王宮湦俯下身子在褒姒的麵頰輕吻,雙手拉住了她的雙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