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伯友猛地握住了廿七的手說:“那就不必寬衣了。”
廿七緊咬著牙關,連呼吸都覺得痛,好在一切都在黑暗中,鄭伯友覺察不到她的變化。她的眼淚不自覺地滑落,知道這個男人終究不會愛她。這一整晚,他們二人和衣而睡,廿七醒來的時候,鄭伯友已經開始處理政務了。她在屏風之後,他在書房的前廳,大夫們魚貫而入例行公事、拜謁彙報。
冬日休耕,事務不少,有幾位大夫還來報了晉國派來使臣意欲同鄭國結盟。秦晉毗鄰,如今秦國之變叫晉國覺得不安,便前來尋求南麵鄭國的聯合。鄭家大夫人是晉穆侯的妹妹,如今晉穆侯雖死、晉殤叔篡權,可畢竟還是大夫人的母家,晉殤叔自以為恃著這重關係,鄭伯不會不結盟。
可鄭伯友聽後,隻說了句:“鄭國絕不結盟。”
朝中大夫進言道:“鄭伯還請三思,此事若不結盟隻怕不妥。楚國勢大,秦國為了製衡楚國,便聯合諸小國結盟。如今我鄭國居於中央若不作為,晉國必會依附秦國,若大王再兵敗北齊,我們可就有亡國之禍了!”
“鄭國不會與任何諸侯結盟!”鄭伯友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觀點,“此事不用再議,若還有人因此進言,就不必說了!”他聲音低沉,有種難言的威懾力,將坐在床榻之上的廿七嚇了一跳,她不知道鄭伯友還有這樣的一麵。
“鄭伯,此事隻怕你說了不算!朝中上下都認為和晉國的聯盟勢在必行,如今我等達成共識,特此前來知會鄭伯!”此人說完轉身就走,目中無人的姿態達到了極致。鄭伯友待他出門之後,就將桌麵上的卷軸全部推到了地上,渾身上下因為憤怒而顫抖。
他在鎬京城數年,如今鄭國朝政為公子啟之派係把持,根本輪不到他說話。他雖為鄭伯,權力卻被架空,幾番議政都讓他覺得胸悶不已,使不上力氣。
廿七從屏風後走出來,看著正在發怒的鄭伯友。
鄭伯友這才想起她還在,語氣緩和下來說:“你先出去吧!”
“為什麼會這樣?”
鄭伯友不想多說,當年自己離開,公子啟之便將自己的人馬調離了中央,周王又利用治水一事徹底調走了他的人,一方麵削弱他的權力,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嫁禍。如今周王嫁禍得順理成章,鄭伯原本就不多的威信再次下滑,如今回到這諸侯之位上,簡直是如坐針氈。
廿七得不到回答,隻得退下,她坐在屋裏看著遠方出神,腦中一片空白。鄭府的院子很靜,冬末春初,萬籟俱寂。廿七趴在桌案上出神,聽著往來人群的說話聲、腳步聲,大夫人在門外詢問下人:“二夫人回來了嗎?”
“剛從老爺房中回來。”
“剛回來?”
“是!昨夜去的,今早剛回來。大夫人要進去看看嗎?”
“不了,我娘家人來,改日再說吧。今晚就不必她侍寢了!”大夫人厲聲說道。
下人也應聲道:“是!”
待大夫人走後,廿七從屋裏走出來,對著這下人招了招手:“大夫人剛才來過了?”
“來過了!說是娘家來了人,今晚就不用二夫人去侍奉鄭伯了,得忙一宿。”
“娘家人?”廿七琢磨了一番這三個字。
“晉伯便是大夫人的哥哥!”下人說道,“如今晉、鄭結盟在即,可有大夫人的斡旋之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