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一句地質問臣妾,然後罵了臣妾。”褒姒滿麵委屈,含淚看著周王。
“然後呢?”
“和過去一樣,逼臣妾侍寢。”
“沒別的事了?”
“沒了。大王若是這麼恨臣妾,又這麼懷疑臣妾,不妨賜臣妾一死,便可以一了百了了。”褒姒的語氣帶著置氣的口吻,讓周王信以為真:“寡人昨夜隻是喝多了!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現在沒有印象了。”
“酒後說的話,隻怕才是真話。”
“寡人是懷疑過!但是又覺得這些事情未免太過巧合,不像是人為的安排,可能……可能是這些天事情太多,寡人覺得壓力太大才會遷怒於你,你別放在心上。”周王宮湦說著捧著褒姒的臉,滿麵緊張的神色。馳騁一生,竟栽在了一個女人的手上,而他竟然還沒察覺到自己對她的關心、緊張和喜愛……早就超出了過往對其他一切人。
褒姒的表情忽而變得溫婉了起來,坐直身子,伸手幫周王按壓他的頭,舒緩宿醉之後的疼痛:“早知會酒後失言,又何必喝那麼多,也就不必讓臣妾知道在大王心中,臣妾竟如此不堪。”
“昨夜寡人還說了什麼?”周王宮湦猛然意識到事情絕不止這樣,否則以褒姒的性子怎麼可能此刻會如此溫婉。褒姒在周王宮湦的耳畔說道:“大王不記得就算了吧!”她的身體輕輕地蹭在他的肌膚之上,像是種灼熱的撩撥,讓人心中一陣陣酥癢。
“你敢欺騙寡人?”周王宮湦一把捏住了褒姒的手,翻過身將她按在床上,雙手緊緊抓住她的雙手,按在了頭上。
“大王還說……若是不愛就不會懷疑。”褒姒看著周王宮湦的眸子十分深邃,這句話卻叫他鬆開了抓住她的手,麵上露出了深深的擔憂,他沒想到自己喝了酒竟然如此把持不住,整個人都有些頹然。
“大王怎麼了?”
“這些話,不該讓你知道的。”
“大王不讓臣妾知道,是要留在以後的清明在臣妾墳上說嗎?”
周王宮湦翻過身,將她攬在自己的身側,看著房頂的房梁,怔怔地出神:“齊國與東夷一戰,寡人打算領兵親征。”
“臣妾知道。”
“你知道?”
“從你拒絕嬴德出兵之後,多少會這麼猜。這世上能取秦伯性命的,非你莫屬,你不借秦兵,楚國又靠不住,齊國掣肘,鄭國又失了主帥,唯有大王領兵親征了!”
“刀劍無眼,隻怕寡人有命去、無命回。”
“明知道得勝還朝希望不大,大王還是堅持要去?”
“身為帝王,有些事,你不得不做。”
“那就去吧,等大王回來的時候,念兒大概就會叫爹了。”
“寡人留了兩千兵馬,若宮中有變,你帶著伯服逃走,一定要活下去!”
褒姒看著周王宮湦的眉眼,凝重地點了點頭,心中止不住的是一陣陣的悵然,恨不得時光停滯,永遠留在此時此刻。然而時間的步伐不緊不慢,離別之期則越來越近了。第二日廿七大婚,她被褒姒送出了宮,坐在轎子上顛簸著朝遠方去了。
褒姒站在大殿外凝視著她離開的方向,廿七掀開了轎子的簾布,探出了頭,看著褒姒招了招手。褒姒微微點頭,目光中滿是對廿七的祝福。
鄭伯友在鄭府上迎親,廿七從花轎之上跨步而下,穿著喜袍的鄭伯友接住廿七遞來的手,猛地一拉,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今日的鄭府格外喜慶,人人笑靨如花,向鄭伯友獻上祝福。鄭伯友彬彬有禮,一一向賓客還禮,笑意滿麵,眼中卻平靜如水。
這場婚事是周王親自主持,出於對一個晚輩的祝福和帝王的恩賜,從行禮到禮成,他看著廿七的眼神宛若兄長,叮囑鄭伯友要給自己的妹妹幸福。酒宴持續到夜裏,朝中同僚將新郎推入洞房,非要看著這對新人禮成。這叫鄭伯友麵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難堪。
周王宮湦轉過身,伸了伸手,讓哄鬧的賓客停止了喧囂。
鄭伯友酒過三巡,麵色通紅,他原本就不勝酒力,若非今日這白酒中摻了不少水,怕是已經栽到床上沒一點兒反應了。饒是如此,還是有些跌跌撞撞,腦中一團糨糊。
廿七靜靜地坐在床邊,手緊捏著裙子,低著頭不敢去看屋外的人。
“今兒就鬧到這裏,咱們先告辭吧,剩下的時間留給新人!”周王帶頭離開,剩下的賓客也佯裝離去,門外很快靜了下來,卻不知周王等人又轉回來,耳朵貼在屋子的牆壁之上聽著裏麵的動靜。
廿七抬頭看著鄭伯友,鄭伯友卻不敢看她,似乎還沒做好接受這場婚事的準備,從未為彼此的以後做過打算。廿七站起身,走到了燭台邊上吹滅了燭火,踮起腳尖,站到了鄭伯友的麵前:“今晚就由廿七來服侍夫君就寢吧?”她將手放在鄭伯友的衣襟之上,他卻忽然退了兩步,用十分生澀的語調說:“不用了,你今日也累壞了,早些休息吧!”他說完要走,卻被廿七拉住,踮起腳尖在他的耳邊說:“今日這洞房不入,大王就始終對你心存芥蒂,你絕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