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周王廷深似海,王侯對弈定亂世(1)(2 / 3)

申後深吸了口氣,以免自己會忽然發狂,她的指甲嵌入手掌,用疼痛來使自己冷靜下來,頭上的珠釵隨著她因憤怒而顫抖的身體前後搖曳,發出叮當之聲。“好,本宮就在東宮等著!就等著看你能得意到什麼時候。”她說完就走,越走越快,竟忘了身後還跟著申侯,他仍舊跪倒在地,背對著床榻。

周王宮湦斜睨了一眼地上:“你還不滾?”

“微臣有事啟奏!”

“說!”

“請求大王免去微臣在朝中的大小職務,允許我回到封地。”

“滾!”

申侯跪在地上,手握成拳,整條手臂上青筋暴起,胸口中含著一口惡氣緩緩地站起身從這充滿荒淫之氣的殿內朝著門外走去,每一步都十分沉重。他自詡一生忠誠卻換來一個“滾”字,可笑可歎!走到門口,申侯仰天長笑,高歌著:“月將升,日將沒,檿弧箕箙,幾亡周國。是天要亡我大周啊,應驗了……應驗了!”

這童謠從殿外直直傳入殿內,褒姒雙手抓著周王宮湦的胳膊。她配合著他演了一出戲,她知道他並不愛她,隻是不知為何拿自己做這盾牌。

申侯的聲音徹底聽不見了,周王宮湦怒氣衝衝地從床上下來,走到桌案前,將桌上的東西掃到地上,雙手叉在腰上深深地吸了口氣:“好個申侯!好個王後之父!以為寡人若沒了你們這些老東西就穩不住我大周江山嗎?”他怒吼一聲,將桌上最後一個帶釉的花瓶掀翻在地。一聲巨響,瓷片散碎了一地。

申侯吟唱的這首童謠,是先帝宣王的一道催命符。

周王朝經曆了十一位君主,這個曾經盛極一時的王朝如今早已滿目瘡痍。

武王西出岐山,推翻了商紂王的統治,建立了周王朝。王位八傳至夷王,各路諸侯漸強;九傳至厲王,因其暴虐無道,終為國人所殺;經曆了一番後宮角逐與奪嫡之亂,厲王之子宣王靜登基,勵精圖治,勤政愛民,將岌岌可危的周朝政權再次扶正。

“月將升,日將沒,檿弧箕箙,幾亡周國。”這首童謠是在姬靜晚年流傳開來的,他下令太史伯解讀童謠中的含義,太史伯占卜答曰:“周朝終將亡於女人。”

這話叫這位賢明的君主發狂,心頭被鬼神纏困,斬殺了不少剛剛出生的女嬰,最終又因為被心魔所控,身體每況愈下,終於駕鶴西去。

剛剛複興的大周王朝又急轉直下,年輕的新君姬宮湦甫一登基便在宮中大興土木、窮奢極欲。他任用三公,上卿虢石父、司徒祭公、大夫尹球三人把持朝政,堵塞了自己的視聽。他沉溺於美人身下,行為暴戾無常。老臣不敢進言,人人心頭都懸著一杆秤,心裏尋思:“大周朝隻怕是真要亡於女人了!”

此事眾人皆知,褒姒也不例外,而此刻,她的心中卻彌漫著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知過去了多久,周王宮湦麵上的狂躁之色漸漸平靜下來,換上了戲謔的笑意,狹長的眉眼彎成一線,透露著一股可怕的陰鷙。他的手中攥了一個桃木質地的手把件,猛地用力,這物件已經變成了碎片。

褒姒披上了衣衫,踮著腳從床上走了下來,走到周王身側:“大王……”

“這兒沒你的事兒了!”周王宮湦的聲音驀地冷了下去,“你先退下!”

“申侯剛才的話,您不要放在心上,他隻是一時氣急……”褒姒沒能忍住心頭的話,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周王宮湦暴虐地打斷了,他轉過身猛地將褒姒推倒在地。她的手劃過地上的瓷片,在手臂的內側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順著白色的瓷片流到了地上,這疼痛湧上心頭,淚水模糊了褒姒的雙眼。

周王宮湦盛怒之下,轉身對著褒姒怒吼道:“你少在這裏自以為是,寡人現在不想看見你,滾!”

褒姒匆匆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隻手捂著傷口轉身朝門外跑去,跑到了空曠的大殿中才委屈地哭了出來。

她入宮七日,人人都以為她盛極榮寵,深得周王喜愛,卻沒人知道夜色之下他銷聲匿跡,她就像是他的一個幌子,隻是虛晃一槍吸引著別人的注意。她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更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她不敢問,也不能問,問了就像是剛才那般,一番好心卻徒增傷痛。

“娘娘?”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褒姒強忍住了哭泣,快速地擦掉了眼角的淚水,板起臉轉向說話的人,是這些天剛剛分到這宮裏的下人桑珠。

“娘娘,你受傷了?”桑珠的手中拿著白色的瓷瓶,朝褒姒走了過來。

“無礙的,你先下去吧!”

“這是金瘡藥,傷口得早些包紮才是。”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放這兒吧。”

“可是這些事情,該由我們下人來做,若叫大王知道了,隻怕是要責罰我們的!”桑珠的解釋讓褒姒有些猶豫。

“你先下去吧!”周王宮湦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桑珠的身後,從桑珠手中拿過那瓶金瘡藥,捏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