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弱女救父入鎬京,瓊台笙歌迎新主(1)(2 / 2)

褒姒將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上,轉過身朝廂房內走去。

廿七緊跟其後,進了房還在執拗於此事:“這簪子可是秦世子送您的,您怎麼可以轉贈他人呢?”

“他人都不在了,留一支簪子何用?”

“好歹是個念想。”

“如今入了京,我便沒有過去,何須念想?”

“可……可那隻是個下人,幫得了公子什麼?”

“她身上的綾羅綢緞價值不菲,若隻是個下人就有些說不過去了。錢財隻是身外之物,若能換我提前入宮,也是好的。”

廿七滿眼含淚,跺了跺腳:“都怨大王……”

“廿七。”褒姒輕喚一聲,叫廿七閉嘴。

屋子裏靜了下來,褒姒卻仍有些心神不寧。褒國如今岌岌可危,唯有期望在牢中的父親能一解褒國之困,可也不知大王能否將他釋放。褒姒同哥哥洪德商議之後決定將自己送入宮中,若有幸得寵,不但能請大王釋放自己的父親,更多了周王這個靠山。

那時候,褒國縱小,有誰敢欺淩?

可這到底是一步險棋,她沒有任何把握。對周王也沒有任何了解,所知的不過是些道聽途說:周王宮湦是位年輕的君主,在位三年,暴戾好戰,無所作為;整日沉溺於各地進獻的美人懷中,驕奢淫逸,荒廢大周朝綱,疏於國事;虢石父一派專權,言路不開,滿朝文武怨聲載道。

周王宮湦即位之初,天降異象,岐山地震不絕,洛、涇、渭三川幹涸,數位大臣聯名進諫,借此不祥之兆請周王停止荒淫,勤於朝政、廣開言路。而這位周王卻將聯名上奏的大臣一一趕出朝堂,貶去官爵,送入大牢,三年中不曾釋放一人。

這群臣中便有褒姒的父親、褒國的國君——周國的大夫褒珦。

除卻被關押入獄的大臣,輔佐先帝的權臣、重臣在這三年中都先後過世,周王宮湦的昏庸之舉越發無度,而虢國諸侯虢石父更是以上卿之位把持朝政,令餘下的眾臣在朝中幾乎沒有立足之地。

虢石父與朝中司馬伯士曆來不和,便慫恿周王討伐西戎,命伯士為主帥。

周王宮湦派遣司馬伯士率軍與西戎交戰。這位主帥如今正被打得潰不成軍、節節敗退。朝中大小官員上諫請和,望周王撤回大軍,上諫的奏章卻被虢石父一一阻攔,周王至今仍不知戰況。

申侯聯合眾臣上奏,意圖說服周王宮湦下令,讓大軍回撤。因著申後的關係,也因著申國的地理優勢,申國幾位諸侯先後入朝輔佐王室多年,在朝中頗有地位,深得朝中士大夫的信任與支持。然而就是麵對這樣一個人的諄諄諫言,周王宮湦也不過是打個哈欠,拂袖而去。申侯口中激烈的言辭於這位君主而言,不過如瘋狗狂吠。

這位目空一切的周王,是無知還是野心太大?

褒姒暗自思忖,思緒不知飄去了哪裏。住在上卿府已有兩三日的工夫,那位下人倒是每日都來,可口風卻緊得很,褒姒使盡了渾身解數,也隻知道這幾日王宮四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出入。

此事的起因便是群臣上奏要求罷黜虢石父、停戰與停止進獻美人。絮絮叨叨的老人家們惹惱了這位年輕的君主,周王宮湦坐在大殿之上長袖一揮,一腳踹翻了麵前的石案,石案滾落,碎了一地,嚇壞了站在前殿的士大夫們。

到最後,周王幹脆關了宮門,堵死了悠悠眾口,一如他往日的手法。

伯士遠在西戎之地,苦戰無援;秦伯受自己弟弟嬴德挑唆,重兵壓在褒國邊境,隨時準備攻下這個孱弱的國家,眼看大周大軍在自己的封地內兵敗或被殺,或被俘,也不作為。申侯幾封信函前往,秦伯視而不見。此事叫申侯按捺不住,隻好與群臣硬闖宮門,企圖逼迫周王宮湦上朝,說服他撤兵停戰。

伯士若亡,司馬一職空缺,虢石父必定會推薦他那一派的人,軍權在握,就猶如一柄尖刀直指申侯等人,使其在朝中越發人微言輕。而後更難想象會不會有朝一日這大周的兵馬就借故攻打西戎、南蠻,將大軍壓在申國邊境,借此一個諸侯一個諸侯地除去、一片封地一片封地地賞給虢石父。

此事不定,申侯便如坐針氈。

二更時分,和衣而睡的褒姒聽到了門外的動靜,寂靜的夜裏窸窸窣窣的是人群穿行的響動,燈火從東廂房一路燃到了西廂房,宛若白晝。褒姒忽然驚醒,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屋外人們匆匆往來。

“公子?”廿七揉了揉眼睛,也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