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智慧與美(4)(3 / 3)

這裏陳述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弘一大師火化以後,得到若幹舍利子,舍利子是戒定慧忍的物質形式。麵對這個事實,你就隻能頂禮膜拜和施以無限的崇敬,也許瞬間就會明白,那個轉折點的生成是不能解釋的。

第二個能夠解釋轉折點的事實是弘一大師的情感淳厚優美,正是這種超凡脫俗的美達到了佛法純潔之境界,因此他由美悟空。在思想深處,我們似乎更願意接受人被悲歡離合點醒,但根據對已有資料的研究,加上自己的推斷,我以為雖然弘一大師經曆了家國的滄桑巨變,但歲月的傷痕似乎從來沒有過深地影響到他的思想,或者說即便悲傷與憂憤對他施加了影響,那也是首先傳導到他的藝術領域,最後他依然通過美到達人生的第三層樓。

大師出家前的教師生涯充滿了溫暖和藝術的光輝,其實他所在的年代、所經曆的故事有很多也和今天相似。例如,圖畫、音樂,無論教師何等看重,但在有些學生、家長及社會人士眼裏依然是可有可無的科目,畫畫唱唱,無非娛樂,甚至還被認為會妨礙讀書。麵對這樣的境遇,對於一位藝術造詣深厚的教師而言,憤怒似乎是最自然的選擇,但不是唯一選擇。李叔同選擇了走向自己的心靈深處,走向弟子們的情感殿堂。可以說隨著時間的流轉,李叔同的藝術造詣勇猛精進。大師其他藝術作品存量太少,而就傳世的書法、金石來看,厚重、質實、老辣、狂肆、矯健、恬淡、幽冷、深邃、孤傲、清寒、婉約和雍容都在他的作品裏得到了完美呈現。有人說,大師的筆鋒注入與六朝亂世文士相通的浩茫抑鬱的大氣,把詩詞、刻印、教書以及友誼統統傾吐於臨古書法,在古典的美麗中,換得忘我,其中產生的淡淡喜悅足以抵消世界的煩惱。

同時他對自己的學生施以最純潔的關懷。例如他在外出時都不忘關切學生,他曾給弟子李鴻梁寫信,規勸學子不必倚才使氣,鋒芒外露,要和光同塵,保存個性,又為世所容。他的得意門生劉質平得到了他如父親般的陽剛之愛,無論是幫他辦理出國還是為他工作事宜操心,事無巨細,不奢求一絲回報。這種純潔的愛得到了最忠誠的回報,或者說是度化了另一個美麗的靈魂。大師出家後,把自己的作品與收藏悉數贈予諸位弟子,他的每位弟子都為溫暖這個社會作出了應有的貢獻。如豐子愷的《護生畫集》,在我看來幾乎是中國近現代乃至當代最富有人性溫暖的環保作品,體現了一種淡淡哀愁包裹下的堅強,這種堅強直指一個偉大的世界法則:眾生平等。

當年日本侵華,劉質平用能想到的一切辦法保護了大師的遺墨。在苦難的戰爭年代,他做小販糊口,甚至抱棍推磨做豆腐養活孩子,依然拒絕孔祥熙派來的說客,不肯收500兩黃金將大師手書《佛說阿彌陀經》賣予美國博物館。“文革”中,劉質平請求將大師遺作捐贈給山東博物館,被視為迷信拒收,燒毀少量,這使他痛不欲生。他請求保護,遭到毒打,並勒令認罪。他在“認罪書”中寫道:“生死事小,遺墨事大。我國七億人口,死去一人,不過黃河一粒沙子;而這批遺墨是我國藝術至寶,曆史書法中的逸品,若有損失,無法複原,那才是真正有罪。”人格的高潔是美的最高形態。

在人生重大轉折期,偶然因素與必然因素時而交叉,時而互相推進,難以條分縷析,身在其中的當事人似乎也分不清哪些是主動,哪些是被動。弘一大師也是這樣,在驚詫與想象中就這樣飄然而過,化為清冷的風景,卻溫暖了人心。智慧與美也許隻是我看到的表象,但依托它們,我能想象到生命中有一座花園,從不枯萎。

斯坦福陽光下

在午後燦爛陽光的照耀下,來到想象過無數次的斯坦福大學。黃牆、紅瓦、綠草、藍天,顯得純粹和自然。無論用什麼樣的標準來衡量,斯坦福大學都可以稱之為世上最美的大學之一。

這絕美的自然和人文景觀吸引著我,但在精神深處卻始終伴隨著一種揮之不去的傷感,那是因為剛剛去世的史蒂夫·喬布斯。他並不是斯坦福大學的畢業生,但他的生活和斯坦福大學密切相關。首先是他的家離這兒不遠,到這裏散步一定是他曾經的生活內容。其次是他的愛情發生在這裏。當年在斯坦福大學的某間教室裏,在台上講課的喬布斯邂逅了在下麵聽講的勞倫,於是就有了這樣一段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