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叔直接勸阻,齊峻並不感到意外。
從小到大,因母親過度護著,他一直這樣被父兄護在羽翼下麵。沒想到連叔父也是如出一轍。到了軍營還這般擔心。
沉思片刻,齊峻對齊敬熹道:“叔父放心,若說上陣殺敵,侄兒確需曆練,而這喬裝打扮,混入敵營刺探之事,峻兒自知應變能力不差。當初跟南楚的薛博遠周旋時,侄兒不也沒吃過什麼虧,還不一樣把陛下順利接回來了。況且,侄兒習過韃靼的語言,也略懂喬裝之術,三叔您就莫要擔心侄兒了。”
聽到齊峻的話,齊敬熹哪裏肯信,繼續勸阻道:“現在敵方未對咱們做出大的進攻,局勢不是那麼緊急,你來的時候敵,未經曆過太多戰事,等再練練過三四年,你再提此項要求吧!現在不宜操之過急。”
沒想到自己的建議,一提出來就叔父駁回,齊峻心裏那個滋味,別提出難受了。
他之所以趕往西北邊關,除了想擺脫紛擾之外,更重要的原因,他想靠自己的本事,建議功勳後,擺脫一直被人安排命運的困境。以如今朝中局勢,他隻有練就一身帶兵的本事,才有可能單獨領兵打戰,建立功勳,有實力跟葛曜抗衡,保護自己的妻兒。
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來到邊關,叔父還是用以前的目光看待他。來的這兩個多月的時候,他雖然上過幾次戰場,卻一次也沒遇到大戰。朝廷原本打算用兵,收回韃靼趁大楚內亂時機反侵占的國土,沒料到大舉反攻還沒舉地,軍營的一些機密卻被人泄露了出去。
他之所以想涉險打入敵營內部,就是希望兩邊決戰時機早日到來,好讓自己達成目的後,擺脫這裏的困局,早日有帶兵資格,轉而調到對晉國的戰場上。
見侄兒一副垂頭喪氣的時候,齊敬熹心有不忍,對他鼓勁道:“你都來了大同,還怕沒有戰打?!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你的兵都沒練好,何言衝鋒陷陣,你還是替老夫把那些戰例卷宗整理出來,那些是兩邊將士真刀真槍拚殺出來的經驗,可不是你書本上那些條條框框,等你到老夫這把年紀的時候,還怕沒有經曆總結成治兵方略?”
被叔父苦口婆心一番勸阻,齊峻自知這樣貿然請戰,自然是不會獲得批準,他隻得暫時按下計劃,準備等待時機。
沒想到,老天爺仿佛聽到了他的請願,他請戰不到半個月,機會終於還是讓他等到了。
這日東勝城裏,出了樁命案,其中一名漢民在客棧被人刺死,最後查來查去,查到了幾個形跡可疑的商販身上。那些人不僅操著異鄉口音,其中有兩位不是中原人氏,碧眼深目似是西域一帶的胡商。
這案子本來不會引戍邊的齊家叔侄注意的,怎奈好巧不巧,被齊峻留在東勝城裏的親衛發現了蹊蹺。
原來,不是別的緣故,齊家暗衛在案發後不久,發現了一位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人,引起了他們的警覺,最後報與設在城外的齊家軍營。
這日,齊峻營房匆匆趕回,進屋後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尚武便迎了上來。
“爺,您猜猜屬下見到誰了?!你絕對想象不出……”
齊峻蹙了蹙眉頭:“誰?不是說韃靼的奸細嗎?”
尚武搖了搖頭,道:“如果光是一兩個細作,小的也不敢驚動您,把人送到軍營一趟便是,也不敢讓您親自回來一趟。”
聽到他這口氣,齊峻心裏的一喜,問道:“難道有比韃靼細作更大的魚?別賣關了,快給爺說說!”
知道四爺火急火燎趕回,就是急於提審犯人,他也不好再羅嗦,就把自己調查的,一五一十告訴了齊峻。
“你是說,你抓住了高家那女人的陪房薑元?他們那幫人不是在圍攻京城那一日,都已經一舉殲滅了嗎?怎麼可能還活著?”聽到是宿敵高家的人,齊峻一把人抓住尚武的衣襟,朝他質問道。
險些被齊鳳峻拎了起來,尚武一麵求饒,一麵解釋道:“主子,您莫要著急,聽奴才好生說與您聽……攻城那日……國公爺趕到齊府時,丹露苑已經起了火……呃,當時是找了幾具屍體,可到時抬到國公爺跟前時,已經麵目全非,認不出是哪些人。國公爺當時心裏就升出幾分懷疑,但是當時苦於沒有證據,來證實那幾位不是高家主仆,加上還要剿滅其他逆黨,國公爺就暫時放下此事……”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齊峻打斷了:“之前,爺好像聽誰說過,寧國府地底下那些暗道,後來已經被高家那女人發現了,她們會不會跟你們四夫人一樣,從借著火勢從地道中遁了?”
尚武連連點頭:“當時奴才是這樣推測的。後來,奴才還把這種情況報與了國公爺知曉,就暗衛的兄弟們講,國公爺後來派人在京郊周邊查探了半年,隻抓到了高家和呂家其他一些餘黨,並未發現咱們府裏可能逃脫的那幾位。”
尚武的話讓齊峻陷入沉思。
舒眉他們回到京城後,呂若蘭幾位確實曾經出現在京城過,不過一直沒見到有關高氏貼身的幾人。
如果她們真的逃出去,沒道理不跟餘黨聯係,為什麼後來呂若蘭處於極刑,都沒有把她供出來?
難道僅僅隻是薑元逃脫了?
還是說,高氏那女人帶著她的人投靠到了敵國,打算借助外力對大楚進行反攻?!
想到這裏,齊峻倏地抬起頭,朝尚武吩咐道:“薑元現在關押何處?趕緊帶我去審審他!”
尚武不敢怠慢,忙下去安排去了。
京師城西的寧國府,在這個時候,也已陷入夜的沉寂之中。
在全府右側中間庭院前麵,有兩道瘦削的影子在門口徘徊不去。
“夫人,大晚上的,您到這座空宅來作甚麼?”淡淡的月光底下,一道女子的聲音響起。
“沒什麼,白日在院子裏呆悶了,晚上趁著夜深人靜,正好出來走走。”另一道落寞的聲音答道。
“夫人,春枝覺得,肖嬤嬤講得沒錯,咱們與其在齊家耗時日,還不如以二少爺啟蒙為名,索性搬去擷趣園去,那裏總歸沒人敢對您指指點點,而且空氣也不錯,小主子不用每日兩頭奔波……”先前那位婢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