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則徐終於綁紮了疝氣帶,並再次派人前去伯駕診所,這一次是致謝:“疝氣帶好極了”。
1850年,鴉片戰爭後第十個年頭,民族英雄林則徐因病退職,回到家鄉福州。不久,發生了“烏石山教案”。
原來,福建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山叫烏石山,廟名神光寺。那年的6月26日,兩個英國人,一個傳教士,一個醫生,租住了烏石山上神光寺中的一間破房子。林則徐聞訊大怒,立刻聯絡福州士紳,上書巡撫徐繼佘,要求把這兩個英國人趕出去。
據說,林則徐這樣做是經過調查的,他說(譯文):“洋鬼子……每日輜重入城,絡繹不絕。他們帶來的箱子,有的8個人才能抬起來,有的16個人才能抬起來,這是城裏每個人都看見的,並明確指出裏麵裝的是大炮等軍械,於是民心更加驚惶。”
徐繼佘聞訊首先驚恐起來,親赴烏石山開箱驗查,發現“皆係玻璃器物及日用銅錫器皿”,因其中一個是醫生,大概也有疝氣帶之類的醫療用具。徐繼佘對林則徐說:既然兩個英國人不是間諜,對我華夏沒什麼威脅,是否請他們搬出神光寺,這事就這麼算了,不必鬧大。
林則徐不同意,一定要“強行驅逐”,於是策動士紳,接連上奏,一旬三章,義正詞嚴,彈劾徐繼佘。說徐氏“外張夷焰,內沮民心”,“是何肺腑!”終於把皇帝的愛國情懷也勾出來,痛斥徐繼佘“似此抑民奉夷,尚複成何事體!”盡管徐繼佘以外交手段妥善解決此事,但仍被罷官,還戴上了“賣國者”的帽子。直到我國1985年出版的《林則徐年譜》,仍以徐氏為“主張對外妥協”的“投降派”。
1841年5月,昏庸、剛愎的道光皇帝為討好英帝國主義,將在廣東查禁鴉片立有首功的林則徐罷去欽差大臣和兩廣總督的職務,調往浙江軍營“戴罪立功”。一個月之後,林則徐又被道光皇帝一道諭旨發配新疆伊犁充軍。
清鹹豐元年(公元1851年)初冬,65歲的林則徐被朝廷重新起用為欽差大臣,他帶著兒子林聰彝和親信幕僚劉存仁,離開了家鄉福建,星夜兼程,直奔廣西。當一行人路經廣東普寧時,林則徐突然發病,且病情越來越重,不省人事了。
林聰彝急得一時手足無措,幸虧劉存仁老成持重,差人飛騎趕往潮州,請名醫連夜為林則徐切脈診病。林聰彝親自為父親煎藥,日夜小心侍候在旁。
3天後,林則徐的病情果然有了起色,這天一早醒來,他感覺腹中饑餓。林聰彝遂叫人到廚房傳飯。此時林聰彝覺得心中石頭已經落地,不覺渾身酥軟,支撐不住。於是把父親身邊的小廝喚過來叮囑一番,也就回房和衣躺下休息。
片刻功夫,隻見新來的廚子從廚房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雞絲小米粥,這是林則徐平時最愛吃的食物。到了上房,那廚子也不進門,隻是悄悄地呼小廝把粥遞上前去。林則徐正斜倚在榻上養神,無意中睜眼掃了一眼那躬身退下的廚子。不由心中一驚:“好麵熟啊”!一邊想著,一邊撥開碗中銀匙呷了幾口,覺得粥味有點異樣,驚詫之際,一張浮胖的黃臉又浮現在眼前,他猛然想了起來:那不是我在廣州查辦鴉片時,行轅內雇用的廚子鄭發麼,自從自己獲罪充軍伊犁,他不是為洋人做飯去了,今天怎會到此?
待林則徐省悟過來,命人傳喚鄭發時,廚子早已不知去向了。林聰彝聽到父親房中一陣騷亂後,立即直奔上房探視。隻見父親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心裏納悶,可又不敢多問。當夜,林則徐腹瀉不止,竟又臥床不起了。
到第4天,林則徐奄奄一息,命如遊絲。這天傍晚,他躺在病榻上,伸出幹枯的手緊緊握著兒子的手說:“聰兒,為父一生全力以赴,誌在抗英禦外……可恨壯誌未酬,那班賣國賊仍在為非作歹,番鬼仍在我中華大地橫行不法……為父死不瞑目啊……”突然,林則徐鬆開手,直起身子,指著前方大叫:“新豆欄,新……”話未說完就“咚”地一聲倒了下來……
林聰彝見狀,一頭撲在父親屍體上放聲大哭,他怎麼也不會想到,父親在彌留之際已經悟出了自己被害的原因:新豆欄(廣州街名,是清代洋商聚集的地方)那夥發過鴉片財的洋商們,買通了廚子鄭發,用巴豆這種十分厲害的瀉藥熬粥,下了毒手。
林則徐在“烏石山教案”發生半年後病死,死前大呼“星鬥南”。曆史學家朱維錚先生考證說,林則徐是福建人,“星鬥南”三字,正是閩語“新豆欄”的對音。
彌留之際呼出“星鬥南”三字,然後就死了。清人述及此事,滿頭霧水,不知“星鬥南”何意,林則徐的暴死也成了百年來的一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