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表演的下半場,普約爾進後台化裝,於“後麵”插上約一公尺的膠管,末端有一雪茄,他慢條斯理地吸煙,觀眾鴉雀無聲,屏息以待,當雪茄燒盡,長管或飄出一縷輕煙,或噴出一線足以吹熄五六公尺外蠟燭的直煙……
第十八段:在普約爾之前,“紅磨坊”一場表演的票房最高收入為八千法郎,“屁藝人”的一場表演門票收入高達二萬法郎,普約爾受觀眾歡迎的程度,概可想見。
普約爾的“天下第一屁功”轟動全球,各地豪富遠赴巴黎欣賞者,不計其數。他亦曾在歐洲及北非法國殖民地巡回演出……他的“擁躉”包括比他大一歲的臨床心理學鼻祖弗洛伊德(與普約爾合照的相片掛在他的診所)和比利時國王利奧波德二世——他微服進場,散場時賞給普約爾二十個金幣,從未見過出手這樣闊綽的豪客,一問之下,方知是比利時當朝皇帝。他說:閣下在布魯塞爾表演時,我無法前往觀賞,因為我無論如何化裝,亦很難不被我的子民識破,因此隻好遠來巴黎……
為了令觀眾心悅誠服,普約爾有時在“紅磨坊”和後來他自己租賃的劇院內室,進行女性不宜的“脫褲子放屁”表演,他穿上露屁股的全身泳衣,吸水排水、抽煙噴煙,唱歌奏樂,讓觀眾一覽無遺,對其藝業無話可說。
普約爾的技藝雖不能登大雅之堂,很容易令人聯想他是個無教養的“市井之徒”,實際上他談吐溫文,熱愛家庭和極富同情心;他曾為了替友人在巴黎陋巷的薑餅店子招徠生意義務演出,結果為“紅磨坊”以破壞其“專利合約”而告於官裏,他為此賠了數千法郎亦成為他不與其續約的原因。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時,普約爾的九名子女中有四個兒子被征召入伍,其中二名受傷殘廢,一名成為德軍俘虜,令他十分傷心,無法娛人,戰後不再登台,舉家遷往馬賽,與兒子和未出嫁的女兒共同經營麵包店。一九二二年移居土倫(Toulon),開了一家後來生意興隆的餅幹廠,由後輩經營。他於一九四五年以八十八歲高齡謝世,當地醫學院出價二萬五千法郎,要求解剖他的屍體,以探“屁功”究竟,惟為他的兒孫一致拒絕,一代屁王,從此與他的發屁秘密,長埋地下。馬賽市議會為紀念這位會奏出《馬賽曲》的“偉大市民”,把他曾經經營麵包店的街道改名為Rue Pujol,筆者不久前曾路過此地,當時未知有此故事,沒有“拍照留念”,誠屬憾事。[221]
文章抄到這裏為止。
八十年代讀到塞林格的《麥田守望者》,其中提到他的老師在課堂上也來過這麼一下,並且希望老師再來一下的願望始終沒有實現而頗感遺憾。塞林格的書,寫得實在好;不過論及老師的功力,那就遠不及八十年前敝老師羅易先生了。心裏有點曆史的驕傲與自豪……
這一次讀到敝友大才人林行止的大文之後才清楚明白學無止境的道理,想到一副對聯:
到此已窮千裏目;
誰知才上一層樓。
做小學生,就喜歡別開生麵的老師。他們的出現往往帶來意外歡喜。
序子討厭捉弄老實、年紀大的先生的學生痞子。幸好身邊的同學好友都是“隨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好人。
序子打過一個人。一個人打的。打完了兩個人都不做聲。那人叫做劉繼西,是個比序子大一歲的矮子,不幸的是兩個人同坐一張課桌。
劉繼西在桌子和凳子上都用刀子刻了線,過了線他就打。序子覺得他小氣無聊,總忍著。借橡皮擦也借他,借墨也借。有次他把麵漿塗在教算術的俞先生俞之功的長袍子背胛那裏讓大家笑,大家不笑。他又站起來往俞先生背後吐口水,序子拉了他一把,他氣了,他說放學在赤塘坪等他。嚇序子,以為序子會繞遠路回家。
放學之後其實序子心裏也有一點怕,不曉得這個劉繼西是不是也練過把式?要是動手,劉繼西會不會帶刀?序子一路上心裏想著幾招套路做準備。下了新市場走到赤塘坪口口隙,果然遠遠看見劉繼西真的站在橋邊等他。他把書包取下來提在手上,動手之前才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