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七 方略(2 / 2)

徐元佐給諸人見禮,挨著徐元春坐下。

徐階隨口講了當今朝局,表示今天隻是閑聊胡扯,大家切莫外傳——這意思就是:今天說的都是真的,諸位回家就照今天的口徑給北京寫信吧。

徐元佐很快就厘清了思路,也知道了這些人果然都是徐黨中堅——的家屬。不是父子就是兄弟,絕對可靠。他之前隻知道徐階在江南德高望重,現在才算是有了直觀的認識。

等徐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徐元佐方才道:“高新鄭入閣之事,固然令人不樂見,但終究是大勢使然。”眾人聽了更是不爽,隻是礙於身份,沒有表現出來。從徐元佐進來到現在開口說話,傻子都能看出他是徐階安排來做最後陳詞的人物。

“關鍵是這個吏部尚書才是令人惱火的。”徐元佐笑了笑:“咱們惱火,有人更惱火。”

“大洲公?”有人試探問道。

大洲是趙貞吉的號。

“大洲公固然比咱們惱火,但也不是最惱火的。”徐元佐說到這裏就不用說下去了。

誰都能想到那個人是誰:正是引狼入室的張居正。

張居正需要的是盟友,卻不需要說一不二的婆婆,否則他直接請徐階出山不就行了?

“從當前態勢看,隆慶四年必然是腥風血雨的一年,言官必然受挫最重。”徐元佐省略的中間過程,直接報出了答案,又道:“不過高拱真正要想報複到各位身上,還是得等到五年的大計。”

京官六年一考,為京察;外官三年一考,為大計。

這兩個考察都是可以讓五品以下官員直接卷鋪蓋走人的,是黨同伐異的利刃。說來也巧,太祖高皇帝將這個考察權給了兩個部門,一個是督察院,另一個就是高拱執掌的吏部。

“那如何是好?”有人失聲驚歎。

這種人意誌不堅定,要是讓他處在北京言官的位置上,多半會變節。

徐元佐冷冷看了他一眼:“很簡單,各家都韜光養晦,不結黨,不站邊,不叫高新鄭抓住把柄。若是真的倒黴被高新鄭咬了,就安安分分回鄉小住兩年,等到了壬申年下半年,必然有大轉機。”

“什麼轉機?”又有人問道。

徐元佐看了看徐階,見老爺爺沒有任何態度,這足以表明態度了。

“自己想自己悟,很多話沒必要說出來。”徐元佐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並不介意別人是否能夠相信。

——隆慶六年下半年皇帝就駕崩了,這事當然也沒法跟你們說。

徐元佐心中暗道。

眾人再看看徐階,知道最終的通關秘籍就在“韜光養晦,回家休假”上了。反正每次朝爭都有人請病假,等形勢明朗之後再複出也好。雖然給人靠不住的感覺,但是總比被貶謫再起複要輕鬆多了。

何況這回是徐老先生默許的戰略撤退,不用背上“怯弱無能”的包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