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魯家可曾有坎扣難住我門中。”青衣人不以為然,魯一棄的說辭他不能接受。
“坎家之妙布在其次,重要的是解。布可憑借天時、地理、萬物生靈,而解卻全在人為。”魯一棄又運用《機巧集》中內容。
“你是說我門中破解之術不如你魯家?”
“我是說的解,不是破解,更不是破。”
“有何不同嗎?”
“你說是將那結扣如花的繩子解開容易,還是一刀剪碎容易?”
“能斷不斷,偏偏費時費力去解,當行哪個?”青衣人似乎找到了魯一棄的破綻。
魯一棄沒有馬上說話,他在思考。對方的話很有道理,好多時候對家的方法更有效。
思考的時間很短暫,因為應對青衣人的話早就在腦子裏:“如果我還需要那根繩子呢?”
青衣人的目光頓時黯淡,但隻是一瞬間便恢複神采。話說到這裏,也該引上正題了。
“如果我給你一根繩子,你能不能與我同解另一個扣?”
“你那繩子能係多重?解開另一個繩扣花後,另一根繩子又歸誰?”
“我那繩子能係多重你自己掂量。至於解開的繩子,我隻是借用一下,然後你依舊奉寶履天命。”青衣人的語氣神態都極為誠摯。
“給我一個可信的理由。”魯一棄並未因為誠摯而大意。
其實魯一棄此時心中很是不安。這些日子,他想將移位後隱匿無蹤的“土”寶尋出。昨晚告訴大家今天探渭水邊,而早晨臨時改變線路,往反方向的黃土溝而來。可青衣人竟然就在這裏候著了。是自己夢中泄露了意圖?還是有人將自己行蹤傳遞得更快?
青衣人揮了下手,從樹後轉出一個白衫老者。這老者像個飄飛的影子,眼一眨就已來到弈桌旁邊,雙手將一物托到魯一棄麵前。
魯一棄靜坐不動,沒有接過布包的意思。青衣人便說:“把它給我吧。”
老者把布包給了青衣人,然後又像影子般消失在樹後。
布包的布很粗糙,粗糙得都不像塊布。的確,這布真不能算是布,它非編非織,而是打製而成的樹皮布,這隻有南海特有的見血封喉樹樹皮可以做。
青衣人掀開樹皮布,露出的是耀眼的金絲黃綾。當金絲黃綾掀開兩個角,還沒等其中東西顯形。利老頭的鬼頭刀突然發出陣陣顫鳴,如豹哮鷹啼。樹上榆錢兒般的“屍血蜈蚣”全都蜷曲起來。薩滿所背皮鼓不擊自響,如同鬼魂慘呼。
魯一棄感覺到,黃綾覆蓋下有股氣相不斷起伏突湧,充滿了血氣和殺意,就像是個嗜殺的神魔在興奮地喘息。這種感覺和青衣人上次攜帶的蜜蟻金絲楠木盒一樣。
沒用青衣人掀開金絲黃綾的第三個角,魯一棄開口了:“金絲綾中金絲楠,金絲楠中屠龍器,屠龍器現生靈地,需飲千盅血方歸。別打開了,天青日明,莫要衝撞了神靈。”
青衣人由衷發出一聲感慨:“由氣識人者很多,由氣識物者當世你是獨一人。”
魯一棄也感慨不已:“知我能辨物者許多,知我以氣辨物的你是第一人。”
這二人相對唏噓,大有知己難求之意。
青衣人也不再轉彎抹角,將腹中言語和心中所思盡傾而出:“你應該知道我為明皇後裔。但世人知道明皇老祖來曆的並不多,知道我們這一門源頭的也不多。”
魯一棄輕聲插了句:“挾屠龍技者。”這句話讓青衣人大變其容。
“是的,明皇帝的老祖確是挾屠龍技者,你是由此屠龍器推斷而知的嗎?”青衣人改說為問。
“不是,另有來處。”魯一棄這信息來自莫天規的無字竹簡。“《南華經·列禦寇》有‘朱泙漫學屠龍於支離益,單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無所用其巧’。你朱家祖先就是這學得屠龍技的朱泙漫。墨家人在藏最後一寶時,家中已無實力人手,於是便想到屠龍門中人,邀你朱家祖上幫忙,以便能成全大善之舉。但你祖上從墨門十八篇中窺出天寶奧秘,私自掖藏了五行‘火寶’。此後‘火寶’所到便幹旱多災,赤地千裏。移位後有此種厄相亦屬天道理數,可你朱門世代卻持寶不舍,企望憑此寶得鼎貴之運。”
“的確不舍,是人都會不舍。”青衣人說的大實話。
“你朱家祖先雖得火寶,卻沒能窺出天機憑寶獲天下,不過朱姓也因寶氣福惠多出俊傑之材。直至元末,在劉伯溫、周顛等高人協助下,才憑借‘火’寶福澤得了天下。因火見明,所以取國號為明。”
青衣人輕歎一聲:“鳥為食,人為貴,這也怪不得我家這些陷俗不拔之人。”
“那你將祖上屠龍至寶給我,是要舍此繩糾絆脫世俗?”魯一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