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餘百葬法·惡葬》中有:“遇凶屍惡魄,可鉛鑄為棺,紅蠟定封。極凶者,屍入鉛棺後,蓋棺再鑄,蓋、身鑄合為定。”
四根紅晶珊瑚鐵打製的暗紅色鎖鏈,將無縫鉛棺懸掛在骨架上。這紅晶珊瑚鐵是海底火山噴發,熔岩與珊瑚聚合熔煉而成。茅山法術中就有用紅晶珊瑚鐵空懸屍身,不沾百氣,以絕屍變的做法。
晦骨為架,鉛鑄為棺,蓋、身鑄合,晶鐵懸空,這是滅絕魂魄的葬法。朱瑱命又暗自盤算了下自己走過的台階數,總共有三十三節。而懸棺離土在三尺三的樣子,台頂平麵三丈三左右,難道這是傳說中可以鎖滅三魂的“錮魂絕氣台”?
電抹宵
七月流火,陽中盛。初七,火曜日,無風,雷動西北。
黃土地,烈日一曬便盡是浮土,人踩在上麵鬆鬆地。地麵的熱氣不斷順著褲管往上湧,像是要把衣褲鼓脹起來,而汗水偏偏又將衣褲黏附在皮肉上,扯都扯不下。
近處的黃土溝,被曬出了龜背般的裂口,從中蒸騰出的熱氣,讓遠處的黃土丘看上去很恍惚。
黃土溝邊不遠有兩棵很大的榆樹,相互間離著有十幾個樹影的樣子。在這樣貧瘠的黃土地上,能長出如此枝繁葉茂的大樹很不容易。但兩棵樹不太一樣,一棵枝展葉綠,給人帶來稀罕的陰涼清爽。另一棵枝垂葉澀,籠罩著一種陰毒死亡的氣息。
其實兩棵樹真正的差異不是來自枝葉,而是上麵的榆錢兒。有陰毒死亡氣息的那棵榆樹上,“榆錢兒”的顏色不是碧綠,也不是枯黃,而是暗紅的。而且那些“榆錢兒”會無風自動,不停地蜷曲、扭轉、收蠕著。
“榆錢兒”是活的,這點大家都能肯定,但沒幾個人能認出它們是“樹棺蜈蚣”,江湖上習慣叫“屍血蜈蚣”。在南疆,有一異族是將死者棺木擱在大樹上,謂之樹葬。但不知是棺木的原因還是大樹的原因,上樹不久,有些棺木會有暗紅色蜈蚣爬出,樣子很像榆錢兒。這種蜈蚣周身劇毒,觸之即亡。有人說蜈蚣為死者魂魄所化,也有人說這是護棺活蠱。《異蟲譜》《南遊趣錄》中均有此記載。
除了活“榆錢兒”,樹的一根大枝杈上還蹲著個人,一個衣衫襤褸臉色青白眼睛血紅的人,口中還銜著一根紅線。他的模樣裝束乃至表情姿勢,都和那些“榆錢兒”一樣詭異,讓人看著心中發怵。
樹下也站著一個人,一絲不亂的頭發上滿是累累黃塵,臉上流淌的汗液畫出好多黃道道。那人手持一把閃著淡藍鋒毫的笑臉鬼頭刀,刀柄上掛的大塊紅綾比樹上人的眼睛還要紅。那是笑佛兒利鑫。
離這樹大概十幾步的地方,一個薩滿模樣的人呆立著。他的眼神很散落,沒人看得出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何處;他的眼神又很集中,因為所有人都有種被他盯視的感覺。
與薩滿對峙的有兩個人,聶小指和一個白淨的漢子。
聶小指對黃土地的環境還算適應,因為夏天的灘塗很多時候也是日曬沙拂。
白淨漢子的裝束打扮很像鬼眼三,手中的“雨金剛”和背上的梨形鏟也都一模一樣。隻不過他的披風是土黃色而非黑色,就像此地的層層黃土。這人是倪家老七,鬼眼三的堂弟。家裏讓他出來尋倪三,他在北平沒找到。後來遇到龍門澗道觀的老道,從老道那裏獲知他堂兄隨魯一棄西行了,會和別人在鹹陽城外十八裏營聚合。倪七很早就趕到十八裏營,卻隻找到吳副官一行,也難得他有耐心,一直在這裏等魯一棄到來。
倪三已經沒了,所以倪七沒有走。倪三未能了清的事情,他決不會袖手旁觀。
不遠處還有一群人。最前麵是賊王夏盲爺和吳副官,後麵跟著荷槍實彈的警衛隊士兵。很難得,今天竟然是魯家在人數上占到優勢。可盲爺心中卻很是不安,一顆心撲蕩得厲害。
魯一棄坐在陰涼清爽的樹下,可他並不比其他人舒服。因為有一股淩厲氣勢包圍著他、壓迫著他,讓他不能有絲毫的鬆懈。
麵前的花梨木桌是明中期所製的弈桌,專門用來對弈品茶的。
“請落子。”青衣人修長白淨的手掌優雅一探。
“不精此道。”魯一棄沒動。
“那麼請品茶。”氣勢卷騰中,語氣卻依舊平靜。
“天如落火,沾水則牛飲,無品茶之興,還是算了吧。”魯一棄不是不想喝,而是不敢喝。
“你是不敢喝?”青衣人洞悉人心。
“是的,我不敢。”魯一棄不在意江湖名頭,所以坦言不敢。
“那就聊點什麼。”青衣人在向目的靠攏。
“坎家之人聊聊坎理。”魯一棄這其實是一種挑釁,是要和青衣人口中鬥坎扣。
“嗬嗬,那你先評評我家技法。”青衣人說。
“以險疊險,以力加力,就像結繩扣,扣上加扣,一根繩打成個花似的,可繩頭一抖也許全解了。”魯一棄以《班經》理論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