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貝爾小姐和年輕畫家站在這些墓碑前,沉默不語,良久。
“我們應該晚上再來,”坎貝爾小姐打破寂靜,”我覺得那時更適合喚醒這些不幸的鄧肯國王,現在這個時候,不太適合喚醒那些守護王家墓地的幽靈,是吧?”
“是的,坎貝爾小姐,我相信他們不會在白天出來的。”
“怎麼,坎貝爾小姐,您相信幽靈存在?”尤爾西克勞斯先生喊道。
“對,作為一個擁有蘇格蘭血統的人,我相信他們存在,先生!”坎貝爾小姐答道。
“可您是位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您知道這些幻想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
“要是我喜歡相信呢!”坎貝爾小姐說,她被這個破壞分子不合時宜的反駁惹惱了,“要是我願意看家裏家具的棕仙,相信詩人伯恩斯的不朽詩篇中讚揚的那些仙女。大家跳著舞,在淡淡的月光下,朝高爾希飛去,飄散在海灣裏,消失在岩石和小溪中間。”
“可是,坎貝爾小姐,”尤爾西克勞斯先生繼續說,“你認為人們會信詩人想象出來的夢境嗎?”
“為什麼不信呢?”辛克萊應聲說,“否則他的詩,就不會被廣為流傳了。”
“您也相信嗎,先生?”尤爾西克勞斯先生驚訝地說,“我隻知道您是畫家,卻不知道您還懂詩。”
“詩也是藝術。”坎貝爾小姐說。
“哦!這簡直讓人無法理解!……您們不相信克爾特族歌頌英雄的詩人們寫的神話嗎?他們混沌的腦袋讓人想起那些幻想出的神靈們。”
“尤爾西克勞斯先生,”薩姆舅舅喊道,他很氣憤,“不許這樣汙辱我們祖先時代的詩人們,他們為我們古老的蘇格蘭而歌頌!”
“我愛這克爾特人的頌歌。我愛聽以前的故事。對我,那就是清晨的寧靜和潤濕山巒的新鮮玫瑰……”
西布舅舅誦起他們忠愛的詩歌。
“當太陽隻把疲憊的光投向山坡時,”薩姆接著念,“當山穀深處湖水平靜,一片藍色時!”
“先生們,”尤爾西克勞斯打斷他們的朗誦,“您們這麼熱衷於所謂的神靈,但您們必須得承認,從沒有一個人見到過。”
“先生,您竟能說出這麼蠢愚的話,”坎貝爾小姐說,“所有的人都會看到他們顯現在蘇格蘭高地上,沿著荒蕪的幽穀滑行,升起在溝壑深處,在我們赫布裏底群島周圍的海水裏嬉戲,在北方冬天帶來風暴中玩耍,還有這綠光,我一直堅持去追趕它,它難道不是那個瓦爾基麗女神的披肩嗎?”
“不!不是的!”尤爾西克勞斯先生喊道,“我來告訴您綠光是什麼……”
“別講了,先生,”坎貝爾小姐也喊道,“我不想知道。”
“不,我必須得說。”年輕學者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我警告您不要說……”
學者無視坎貝爾小姐的警告,徑直說:“太陽圓盤的上半邊在輕觸天際時,發出的最後一道光線,之所以是綠色的,或許是因為它在穿過薄薄的水層時,染上了綠色……”
“閉嘴……尤爾西克勞斯先生!……”
“坎貝爾小姐,我的推理與事物的本質相符,”尤爾西克勞斯先生繼續說,“我正要寫一篇關於這方麵的論文。”
“先生,”奧利弗這時加了進來,“我想您關於綠光的論文會引起轟動,但我建議您還是該寫另外一篇論文,內容更有趣。”
“是什麼,先生?”尤爾西克勞斯先生問。
“先生,”辛克萊先生說,“您應該知道科學界討論了這樣一個問題,魚尾對大海起伏的影響吧?”
“哦!辛克萊先生……”
“好吧,我這還有一個題目,您可以去仔細研究一下,那就是,管樂器對暴風雨形成產生的影響。”
兩聲槍響
自從這次大辯論結束後,亞裏斯托布勒斯·尤爾西克勞斯就再也沒有露麵,他在幹什麼呢?是不是因失去了坎貝爾小姐的熱情早已乘船回奧班了呢?坎貝爾小姐不允許任何人去打聽,她對這個學者的態度已經不僅僅是冷漠,而是非常地厭惡。無疑,這都得歸功於學者把坎貝爾小姐的綠光講得一無是處,毫無意義。
但帕特裏奇在貝絲夫人的慫恿下,還是打聽到了他的情況,這個年輕學者並沒有離開約納島,還一直住在漁民家裏,他在那裏一個人孤獨地生活。
他常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進行某種深奧的科學思辨,或者,背著槍,穿過海濱的沙灘。在那裏,他對黑秋沙鴨和海鷗進行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大屠殺,這些鳥在當地一錢不值,隻有這樣,他低落的心情才會得以改善。他是不是還報有一絲希望?想坎貝爾小姐在實現了她的願望後,對他的態度會恢複正常?從她的個性看,這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