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出去。”周清淡淡地吩咐一聲。
誰知院子裏的丫頭婆子,誰都沒有動。
周清一怔,他的威望不要說周府裏的奴仆們,就是整個朝堂那些權貴朝臣,誰敢不給他情麵?
誰知院子裏的丫頭婆子跟傻了一般,一動不動,誰也不給仙人臉!
周清抬頭看了看擰著臉的秦蘇,歎了口氣,自己動了——緩步進了秦蘇的正房。
方嬤嬤她們都看向了秦蘇,秦蘇嘴抽搐了一下,提著裙子慢慢走了進去,見周清背著手,仰頭看著正廳上的字畫。
秦蘇不愛貼名人字畫去附庸風雅,這些都是她閑暇時候自己寫的。
“蘇兒的字比先前越發進益了。”
周清輕輕開口:“隻是銳氣外漏,恐非佳事。”說著,他轉過頭來,那張仙人臉正對著這秦蘇,浮出一絲悲憫來:“你可知道三國時候,有個叫諸葛恪的孩子,人人都說他聰明絕頂,將來一定能大器,他父親諸葛瑾卻說,此子聰明外漏,非保家之主……然後,他長大了,果然連累全家滿門抄斬。”
這滄桑的語氣,這親切的口腔,就像當年在秦家書房,周清攬著她的手,幫她認字一般,那時候,陽光媚媚,披散在彼此的頭發上,香爐裏生出渺渺的紫煙,靜謐裏,總是默默含情。
往昔的歲月向潮水一般湧了上來,橫在彼此之間,那時他是她親切的周叔叔,那時她是他可愛的蘇兒……
“大老爺要說什麼……”
秦蘇冰冷的地開口,像一把刀,把這溫柔親切的氛圍砍斷了。
周清身子顫了顫,他到底沒想到,哪怕到了這種時候,她還如此倔強。
她不知道嗎?現在的她,已經完全攥在他手裏了,刑部尚書李斯是他的人,秦家生死就是他開口閉口之間,並且……她沒了娘家依仗,一個一品誥命又算什麼?
在這府裏頭,若是她真的活下去,能依靠的,必須是他!
隻有他給她撐腰,周府上下百口誰也不敢惹她,可是若是他不肯的話……
秦蘇隻是砧板上的魚肉罷了!
可是她還是這麼的倔,不知道是蠢呢,還是……
周清想了想,覺得秦蘇不可能是蠢,隻能是前者——這潑辣剛烈的性子,不見棺材不掉淚的。
然而,仙人自然不會那麼傷風雅的把棺材推出來,周清甩了甩袖子,走到正堂太師椅上坐下來,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風淡雲輕的一張臉,微笑。
秦蘇一直站在門口,冷眼看著,可是看著這位如此瀟灑如意,心裏也不由……佩服。
沒錯,上次走的時候,他幾乎是狼狽的,躲藏的,羞慚的,然而現在他回來了,光明正大地回來,把秦家人下了獄,坐在她麵前,哪怕不說什麼,也是占了上風的,你全家捏在人家手裏呢!
有時候,你還的不得不佩服這位的手段。
“大老爺到底要說什麼?”秦蘇看著這麼瀟灑的周清,沒有來的暴躁,道:“再不說請走吧,公公整日往兒媳婦房裏鑽,愧不愧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