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翠螺之戀(五)(2 / 3)

我不要,你不要亂花錢吧。杜麗麗說。

怎麼是亂花錢呢?有塊表計時,上下班心裏有數,幹什麼都方便。顧一平說著,讓營業員再配一根表帶。表和表帶,一共85元錢。顧一平從口袋裏掏出90元錢,遞給營業員。找回的5元重新放進口袋,留作回校的車費。營業員開好票,把表帶裝到表上,對好時交給顧一平。

顧一平拉起麗麗左手,把手表戴在她手腕上。看看表帶長了些,讓營業員摘了三節再給她戴上。麗麗抬起手腕,盯著嶄新的手表看了又看,嘴角掛滿喜悅的笑容。

晚上,麗麗照常到劇場演出,顧一平在台下看了一場免費的話劇。散場以後,一道回到堂哥處,又一次度過了一個銷魂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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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樹灣》的公演已經結束。杜麗麗又回到文工團,而文工團仍舊無所事事,別的文化單位也不再借用,她們放長假了。不需要上班,應該舒服了,可到哪兒去打發時光呢?

夕陽落到翠螺山頂的時候,杜麗麗又一次走進校園,來到顧一平宿舍。宿舍已經搬到小木樓上。教學樓上的臨時宿舍,已經回歸它的本來功能,作了教師辦公室。

看到杜麗麗走進來,顧一平急忙把門掩上,一陣親吻之後,把嘴附在她的耳朵旁小聲說,今晚你就不走了吧。

小木樓的房間與房間之間的牆壁,就是一層薄薄的木板,隻能阻擋視線,不能隔絕聲音。在這邊房間說話,那邊房間的人聽著,就像在自己房間一樣清晰。兩人間的私密話,就隻能悄悄地耳語了。

你不害怕嗎?杜麗麗也同樣小聲問。

不害怕。顧一平說。

經曆過魚水之歡的顧一平中毒了。毒癮還非常深,常常擾得他五心煩躁,心緒不寧,時時企盼重溫那銷魂攝魄的時刻。

那我們怎麼睡呢?杜麗麗想起顧一平曾經為此為難過。

這個你就別管了。顧一平胸有成竹地朝她眨眨眼。

晚飯過後,顧一平攜著杜麗麗走出校園,走到太白樓前的長江邊。

天空殘留一抹晚霞,翠螺山顯得格外莊嚴肅穆。鎖溪河口停泊著一艘艘漁船。漁船上桅杆林立,漁民們正在船頭生火做飯。水麵上炊煙搖曳,嫋嫋升騰。有人搖著小舢板,遊弋在峭崖下的江麵上,撒網打魚。那撒開的劍網,像圓圓的雲朵從天而降,成為傍晚一道靚麗的風景。

顧一平和杜麗麗看得出神。這兒的景,這兒的人,這兒的氣氛,多麼和諧、溫馨、愜意啊!兩人在高高的江堤上,尋了塊草地坐下。晚霞把浩淼的江水染得血紅。江水閃著粼粼波光,默默地從腳下流過,寬闊的江麵上百舸爭流,千帆飄過。一艘艘貨船連接在一起,像一列長長的水上火車,向下遊或上遊緩緩駛去,還不時傳來啪啪啪的馬達聲,打破這傍晚的寧靜。多麼美的一幅晚景圖啊!

夜幕降臨,兩人依依不舍地離開江堤,蹣跚地回到小木樓。

你在這兒睡,我到南麵張老師的房間去睡,顧一平說。隔別的張老師周末要回家,顧一平把他的鑰匙要來了。

顧一平拿著鑰匙,閃著期待的目光對麗麗說,我過去啦。

麗麗附在顧一平的耳朵上,小聲叮囑,不要插門……

顧一平心領神會地在麗麗腮邊親了一下,笑嘻嘻地走了。

躺在別人床上,感覺到底不一樣啊。除了墊被的厚薄軟硬不一樣,更難適應的是被頭氣味。另一個男人的汗味,外加長時間不曬被子生出的黴味,參和在一起發酵,濃濃得像厚實的冬霧,湧進鼻孔,鑽入肺腑,嗆得人幾欲憋氣,怎麼能睡得著覺呢?

睡不著,卻又不能開燈。開燈刺眼更難受。顧一平隻得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掙紮,靜候門被悄悄推開。可是剛剛熄燈,隔別宿舍的老師並沒有完全入睡,麗麗不可能立馬就來。

木樓上的每一小步,都會產生咯噔咯噔的聲響。尤其是這萬籟俱寂的夜晚,針頭掉在地上的聲音都仿佛炸雷一般。麗麗的腳步聲必然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千萬得小心又小心,急不得也哥哥……

朦朧之中,顧一平忽然聽到門輕輕地響了一下。他猛地驚醒,意識到麗麗進來了,擔心她害怕,便把燈拉亮。麗麗穿了雙平底鞋,做賊似的走到床邊,顫抖著身子,立刻脫掉衣服鑽進被窩。顧一平拉滅電燈,兩條胳膊像一隻大鐵鉗,緊緊地鉗住麗麗玉體,雲遊在藍天博宇神天洞府之中……

天將拂曉,麗麗掀開柔情蜜意的被窩,間諜似的又悄悄潛回到顧一平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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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隱秘的事情,都逃不過時間老人的眼睛。一來二往,再神秘的事情也會大白於天下。

果然,茶餘飯後的人們,把顧一平和杜麗麗的那點破事,像嗑瓜子似的嗑得滿校園都是。盡管他倆不能直接聽到風言風語,但卻能夠意識到。畢竟是非法同居,學校遲早要幹涉的,顧一平心頭壓著一塊大石頭。

按照晚婚的年齡要求,顧一平還差一年,杜麗麗還差兩年。兩人均不到年齡,兩人的單位都不會開證明。沒有證明,哪個婚姻登記機構敢把證發給你呢?

顧一平緊鎖眉頭,陰沉著臉,晨起洗漱,連胡須也懶得修理了,弄得年紀輕輕的卻胡子拉碴,仿佛坐了幾年牢剛放出來。幹事無精打采,批改作業走神,講台上腦子會突然一片空白,想不起應說的話。

同事關心地問,顧老師,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呀?

他幹脆就坡下驢,道,最近腸胃有問題,老是吃不下飯,吃了就想吐。

啊呀,那要趕快到醫院去看呀,有病不能拖,拖成慢性的就麻煩啦。同事還熱心地給他介紹,某某中醫看胃最拿手,誰誰誰到他那兒看過,幾副中藥一吃就好,建議他一定要去看看。

他隨口嗯嗯道,等這一程忙完,一定抽時間去看。

下班回家,顧一平往桌旁一坐就長籲短歎。麗麗心疼地安慰他,別急,辦法總會有的。

有什麼辦法,兩年以後你夠年齡了,就有辦法了。那時候我恐怕早被處分了。顧一平泄氣地說。

大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嗎?我們單位不行,還不能到別的地方去開呀?杜麗麗說。

本單位都不給你開,別的單位誰還敢給你開嗎?顧一平反問道。

虧你還是個大男人呢,怎麼這麼傻呢,不能想辦法嗎?杜麗麗嘲諷道。

想什麼辦法?你大舅在外麵做高官呀。走投無路的顧一平,抄著兩手在房間裏踱來踱去。

對了,有辦法了。杜麗麗忽然眉開眼笑道。

什麼辦法?顧一平停住腳,攀著麗麗的雙肩問。

杜麗麗把食堂打來的飯菜,一一端到桌上道,吃好飯慢慢跟你說。

啊喲,你賣什麼關子呀,你不說我就不吃。顧一平往床邊一坐,故意耍起孩子氣。

那我們一邊吃一邊說吧。杜麗麗拿起筷子道,我有一個幹媽,在馬橋公社的張各村,是生產隊的婦女主任,和馬橋公社的秘書關係很好。聽說那秘書還是幹媽女兒的幹爸爸,經常到她家來吃飯。去托幹媽找找那個秘書,在馬橋公社開個證明不就行啦。

真的嗎?顧一平問。

不蒸(真)的還煮的呀。麗麗非常自信地說,快吃飯吧,下午我就去看看。

下午顧一平出門上班,麗麗也跟著出了門。穿一身鐵灰色的西服,手裏提著個黑皮包,推上走廊邊的自行車就走了。這是顧一平最近剛買的,還是朋友給的一張自行車票,屬於緊俏物質。兩個人日常生活,少了交通工具是不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