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樹下,盛開的梨花拂過發鬢,四處繁花似錦。
輕輕撥開她頭頂的樹枝,將她拉到自己麵前來。
她抬起頭來,盈盈地笑著,說“早點回來。”
撥了撥她被風吹亂的發鬢,俯身吻在她的額間。
有風拂過,落下的花瓣在碧綠的湖上圈起水波,一圈圈蕩漾著。
遠處有孩童在唱歌,她側耳聽了會兒,也跟著唱“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聲音婉轉仿佛繞到了很遠。
孟極回頭看去,她依舊是笑著望著自己,望著望著,笑容突然變得扭曲,她的衣角有什麼東西正在蔓延,赤色圍繞著整個身體。
火光下她被照耀著扭曲的笑容,和依舊在耳邊回蕩的歌聲“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英!”孟極伸手抓她,四周卻變得模糊,隻剩那火舌劈裏啪啦的聲音。
還有那依舊婉轉的歌聲“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啪!”燭台落到了地上,他趴在榻邊,捂著腦袋,痛苦卻發不出聲音。
等過了好久,他才安靜下來,起身向窗外看去,依舊是白雪皚皚的昆侖山脈。
而在正堂的白澤正在煮著一壺酒,指尖輕慢地在茶幾上敲著,回過頭來,就見到捧著一身紅衣的孟極。
待到孟極在他對麵坐下,白澤看著紅綢上那華貴的金線,說“哦,這是嫁衣吧,這做工可真是精巧,你下次來幫我帶一身”
孟極白了他一眼,用手撫摸著那紅色的綢緞,說“我才不會幫你帶嫁衣的,還有我這次去不會回來了。”
紅色的嫁衣紅的是上好的雲綢,領邊用金線繡著流雲,穿在那人身上,想象不出是怎樣的風華。
“孟極。”孟極有些愣神,抬起頭來,看著對麵的白澤,隻聽他說“你真的是不會回來了嗎?就算你娶了她,守了她一生,可是她一生至多不過七八十年,而你呢?即使你可以用妖力和她一同衰老,但妖就是妖,永生就是永生。”
室內頓時沒了聲響,抬頭望著白澤的眼睛,一直都是如此,通透至骨的純粹,世上最純粹的顏色,卻像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孟極眨了眨眼,笑著說“大不了我隨她去就是了。”
白澤的神色說不清是惋惜還是什麼。他沒再說話,俯身將地上的酒壺拿起來,茶幾上擺著兩個淡紫色的杯子,正待要往裏麵倒酒,卻聽對麵孟極說了一句“我方才,做了一個噩夢。”手下的動作頓了頓,終是將清酒倒入了杯中,執起一杯對孟極說“你這妖怪還會做夢。”
“真的啊。”孟極低著頭,似乎還在想剛才的夢境。那邊白澤卻說“凡世好像是說夢都是反的,哎呀好啦,不說這個了,你看我端這麼久的杯子了你還在那低著頭做什麼?”
孟極這才回過神來,執起茶幾上的酒杯,說“喝完這杯,我就走了。”
“你要是想通了,還可以回來。”白澤說玩,仰頭,一飲而盡。
孟極沒有說話,也將杯中那酒,一飲而盡。
“告辭。”孟極將杯子放下,對著白澤一拜。
白澤捧著杯子沒有說話,等對麵的沒了氣息,才抬起頭來,空曠的廳堂看了良久,才低聲說“但這不是夢啊…”
外有空靈界,勿忘遠山清。
孟極的腳程很快,不出兩天就快到了,也得虧他是個妖怪,不然不吃不喝不睡覺旁人可受不了。
江麵上波光粼粼,孟極在江邊站住腳,看著自己的包袱,裏麵放這兩件嫁衣,新郎的和新娘的。
對著江邊略帶愜意的眯起了眼睛,遠處的紅霞正如一襲紅衣,灼灼其華的耀人奪目。耳邊卻又傳來聲音?模糊不清,像是有人在啼哭?想什麼東西倒塌了?還有嗡嗡作響的聲音?
滴滴滴滴——
怎麼回事?不,不對,都不對!
孟極猛然睜大眼睛卻突然看見麵前的全然被煙霧籠罩著,遠處的紅霞也不是紅霞是漫天的火光,眼前的人在荒蕪的廢墟中跑著。突然耳邊傳開巨響,那人在火光中化為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