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星源(1 / 3)

不知從哪兒冒出的力氣,淩軒高喊了一聲撲了上去,當先的數名懷頓諾爾人瞬間被淩軒的彎刀絞成了半空中飄散的塵土,踏過四碎的屍體,在橫劈了呆立的一名懷頓諾爾兵後,淩軒衝到了全身插滿了各類兵器的迦蘭身邊。

“迦蘭——”嘶啞的聲音,淩軒跪了下去,絲毫不顧及四周環立的敵兵,伸手觸摸著那逐漸冰冷的臉龐,淚水忍不住湧出了淩軒的眼眶:“為什麼?你不是說要一生守護在淩軒的身邊的嗎?淩軒還沒有死呀,你怎麼能先去呢?”

“敵人隻有一個了,還不快動手,殺了他!”那個陰冷的聲音從懷頓諾爾重步兵後傳了過來,淩軒聞聲轉頭,透過層層的人牆,淩軒望見了那個指揮官,穿著懷頓諾爾騎士盔甲的四十歲高瘦男子,他的眼睛中透出藐視一切的神色。

“殺了你!”淩軒狠狠吐出了這句話,混(渾)忘了四周還有數千懷頓諾爾人。

“呀——”揮舞著戰刀,一名敵人撲了過來,淩軒挺起彎刀,揚起了一層塵土後刺入了那人的腹部,刀尖一下從他的背後冒了出來,敵人的眼睛立時突兀了出來,吐出一口鮮血後軟軟搭拉在淩軒的肩上。

“死吧!”淩軒紅著眼,加力,直到整把刀都沒入了敵兵的腹中,勾住了他的脖子,淩軒搖晃著站了起來。

猛的抽出彎刀,劃過一道絢麗的光影,另一個衝上的懷頓諾爾士兵連人帶槍變成了兩截,血噴在了淩軒的臉上,濃厚的腥臭之味竄入了淩軒的鼻子中。淩軒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某樣東西隨著血腥味的湧入砰然一聲斷掉了,四周的一切變得再不真實。懷頓諾爾士兵的喊叫聲、戰馬的嘶鳴聲、刀劍的碰撞聲——一切的聲響對淩軒而言都成了毫無意義的虛幻。

“迦蘭,等著吧。淩軒要讓這兒的所有人陪葬。”淩軒抹過了臉上的血跡,低聲自言,這是淩軒第一次湧出那麼強烈的殺戮感,直到這一刻,淩軒才意識到迦蘭對於淩軒是何等的重要,失去了她,淩軒的一切沒有光彩。

“殺——”大喊了一聲,淩軒衝向了懷頓諾爾重步兵組成的方陣,沿途的輕步兵驚懼的閃到了一邊,失去反應的敵人紛紛成了淩軒刀下的亡魂,碎裂的屍體飛舞在整個戰場上。

重步兵樹起了巨大的戰盾,淩軒揮刀狠狠劈在了當先一人的盾牌上,一陣巨大的暴裂之聲,鐵質的盾牌在一刹那間成了空中飛舞的碎片,彎刀毫無阻塞的砍入了那厚實的重裝甲中,那名重步兵沉沉的跪在了地上,低下了頭顱。

幾乎同時,劇烈的疼痛從淩軒左肩上傳來,一杆重步兵戰槍刺入那兒,左手一把抓住槍杆狠命一扯,槍尖透過肩骨的同時也將那名刺槍的重步兵拉了過來,又是一刀,那名重步兵的頭盔裂成了兩半,在額頭滲出一道血線後仰身倒下,激起了大片塵土。

“咚咚咚——”懷頓諾爾人的鼓點聲在那時急促了起來,在淩軒麵前的重步兵突然閃開了一條路,在他們後麵立時冒出了無數弓箭手。

“呼——”從淩軒的頭頂劃過了青藍色的長槍,不偏不移的砸在了弓箭手的隊型中,哀號頓在淩軒的麵前響起,敵人的弓箭手轉眼之間失去了戰力。

“大人!淩軒們來了!”淩軒的身後同時響起了雷帝斯那粗野的喊叫聲,揮舞著戰斧的狂戰士和將手中龍槍投擲掉的龍槍戰士第一批到達了戰場,原本已經鬆動的重步兵戰陣一下被狂戰士的巨斧給劈的粉碎,懷頓諾爾人在丟棄了重步兵後撤出了戰鬥。

在淩軒身邊響徹著歡呼聲,眼前的懷頓諾爾部隊如同潮水般散去,淩軒的心中沒有閃念出一絲喜悅,麻木的走到迦蘭的身邊,沉沉的倒了下去,黑暗一下籠罩了淩軒的心靈……

王曆一三五三年十二月三日的那場戰爭一直是被後世所樂道的一場戰爭,從戰術上講流浪兵團的決策者們並不能稱的上是上成,就連德科斯本人也不得不承認那次太過於冒險。

將指揮中樞一下投入到最危險的前線去,而敵人的殘忍又遠遠超出預料之外,以至於在前陣步兵已經被衝亂的情況下,硬是靠屠戮自己的部隊維持了戰陣。而後又將與己軍混戰的騎兵隊連著同伴一起射殺,一個中隊的騎兵全員戰死,光是這個結果就讓德科斯仰對天空長歎了數聲。

不過在最後的結果是:“淩軒方一百名騎兵戰死、六名狂戰士戰死,其餘負傷者五十六人;敵軍戰死者一千一百五十一人,其中自相踐踏死亡者約占了七成,被俘者七百三十一人,受傷者不計其數,懷頓諾爾第三軍一天之內失去了它三分之一的戰力,暫時退出了長廊。”

而這一切,是躺在病床上的淩軒所無法知道的……

淩軒勉力睜開了眼,入目的還是那熟悉的白色,一股濃鬱的藥草氣息竄入了淩軒鼻子中,這時懷頓諾爾人四下揮舞著兵器的情形一下越入了淩軒的腦海中:“迦蘭!”淩軒第一個反應,猛的坐起了身子,而滿身的傷痕明顯使淩軒失去了平衡感,一下翻落到床下去:“匡——”的一聲巨響立時震動了整個小屋。

“發生什麼事了?”一個女聲的高調,小屋的門被猛的推開,米娜維亞醫師的臉出現在那兒,陽光直射了進來,直刺的淩軒閉上了眼睛。

“大人醒了!”高聲的歡歌,那種稚嫩的聲音也隻有亞尼能夠發出,不一會整個小屋就充斥了各種氣息。

“大人,幸好你沒事,要不然,淩軒要那些懷頓諾爾人統統陪葬!”雷帝斯抹著眼睛,發出了震人的響聲。

“法普,淩軒還以為你就那樣去了,不過你的命還沒那麼短。”瑪古拉裂開了嘴,露出一絲笑容。

淩軒環視了下四周,熟悉的麵孔中獨獨缺少了最重要的一個,一股哀傷籠上了淩軒的心頭:“迦蘭的屍體呢?淩軒想再看她一眼。”淩軒空張的雙目,一種想即刻死去的念頭浮上了心頭。

一片沉寂,米娜維亞冷哼聲從門口響起:“你很想她死嗎?”

淩軒微怔了下,喜悅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心頭:“迦蘭還沒有死!”

“一個、兩個都是蜥蜴科的,你是一天不到就醒了,她是全身一百五十六個傷口,還有呼吸,不過能否醒來淩軒可說不準(準)。”

“咕咚”一聲,淩軒複摔在了地上:“迦蘭還活著呀!”一個聲音從淩軒的心底泛起,多日來的疲勞一下湧上了心頭……

當淩軒第二次蘇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德科斯早早的坐在了淩軒的旁邊,臉上露出一絲愧疚之色:“法普呀,是淩軒失誤讓你陷入那樣的困境中。”

淩軒搖了下頭,歎息道:“軍師,淩軒並沒有指望能夠不流血的光複亞魯法西爾,你的決斷並沒有錯誤,如果淩軒們困守的話,現在躺在長廊中的淩軒軍屍體遠非如此數目。隻是……”想到迦蘭現在還躺在病床上,根據米娜維亞的的判斷,除非再產生一次奇跡,要不然……淩軒驅散了腦海中不吉利的想法。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德科斯搖了搖頭:“對方的反斥候部隊異樣的精悍,一般斥候兵兩天來死傷慘重,就是四人眾也隻能略略?t解對方的動向,現在懷頓諾爾第三軍守在了長廊的另一端整修。”

“淩軒們斥候的水準這麼長時間還是沒提高多少呀。”淩軒低咳了聲。

身為“間諜、暗探、斥候之夫”的德科斯臉上閃過一絲紅色,幹咳了下後道:“現在唯一麻煩的是第三軍指揮官,羅夫斯基那兒傳來的消息,原來的指揮官不知道為什麼被臨時換走了,現在指揮的是原懷頓諾爾第一軍直屬第一兵團的指揮官——切奇科夫,那個人據傳聞是出了名的鐵血。”

淩軒點了下頭:“懷頓諾爾人也不全是笨蛋,軍隊中還是有這些人的存在,軍師呀,你認為淩軒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走呢?”

德科斯仰起了頭:“要看羅夫斯基那兒收集的情報了,淩軒們現在要得到的是這個切奇科夫可能存在的一切缺口,必要的話,在戰場以外解決掉他吧。”

淩軒詫異的看了眼德科斯,從他這句話中淩軒已經聽出了弦外之音,聯係到的恐怕是黑暗的朝廷鬥爭,在戰場以外解決他呀!如果是奉行騎士道的話,很難做出這個決斷,但如果為了固守騎士之道,讓更多人犧牲自己性命的話,那淩軒也沒必要當去奉行它吧:“軍師,這個拜托你了,淩軒隻是想讓血少流一點。”

“知道了。”德科斯摸了下胡子,帶著他那慣有的“奸詐”笑容離開了,空寂的房中就隻剩下淩軒一個人。

“為了勝利,有必要出賣靈魂嗎?”這個問題盤繞在淩軒心頭,輕輕的在口中低吟著,淩軒望上了漆黑的屋頂。

此後的數天,流浪兵團將防禦工事一直修到了塞維亞的附近,隔著塞維亞所能影響的範圍與懷頓諾爾第三軍打了場眼對眼的戰爭,對方都很清楚,如果要衝到淩軒們的陣地中,就要冒著被兩麵夾擊的危險。

“估計明年開春對方會有勇氣再打一仗。”這是瑪古拉在視察了前線局勢後對淩軒說的話。

淩軒苦笑搖頭,從派回亞魯法西爾的密探那兒傳來的消息,正統王國軍和德拉科普叛軍與淩軒們現在的形式頗為相似,雙方在特拉維諾平原上相(僵)持不下,傳說中艾爾法西爾的彩虹騎士團大部都調往了那兒,目前在特拉維諾平原上的士兵估計超過了十萬人。

“十萬人呀,淩軒可隻有三千多,比起來還真是和嬰兒一般弱小呀。”淩軒仰起了頭,又是一陣搖頭。

“該吃藥了!”一個聲音,看望淩軒的瑪古拉臉色變了變,向淩軒做了個鬼臉後,連忙撒腿就跑,淩軒還想說些什麼,嘴巴裏已經被塞上了一大堆苦澀的草藥,接著一鍋煮的火燙的藥水直接灌了過來。

如此虐待病人的也隻有米娜維亞醫師一人而已,淩軒無奈的用嗚鳴發泄(泄)著心裏的不滿,所遭受的待遇也僅有更多的折磨。

“對了,另外一個情況不是太好呀。”拍了拍手,米娜維亞突然道。

“什麼!”淩軒猛的坐起來,立時扯動了身上傷口,強忍著痛楚,淩軒一把抓住米娜維亞的手,急促道:“帶淩軒去!”

“真是的,哪裏有那麼大力氣的病人?”一邊抱怨著,一邊還是攙扶著淩軒走向了旁邊的小屋中,在那裏,是迦蘭的地方。

迦蘭默默的躺在了病床上,連續四天了一點都沒有反應,消瘦的臉上毫無血色,看了讓人能夠感受到她的生命在飛快流逝:“不用淩軒說了,你自己也看的清楚了,做為醫生,淩軒隻能說,等奇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