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再來一壺(3 / 3)

雷把子那對拳頭,真是有開山裂石的能耐。

有他出頭,煙雨樓眾客立即又來了精神,雖然怕步了斷氣躺在地上的那三人後塵,這回沒人再喊,但望著雷把子的目光,都實在是熱切。

半米厚的城門不是紙糊的,雷把子的拳頭也不是泥捏的,這一拳,如同天外流星般,拳風震得煙雨樓窗戶盡裂,瞬間揮到老嫗麵前。

老嫗滿頭銀發被拳風激起,四散狂舞,就連臉上深壑皺紋都被吹平,但她麵上毫無懼意,反而在嘴角勾起一抹清晰可見的冷笑。

老嫗似緩實疾的抬起手臂,閃電般伸出兩根枯皮如雞爪的手指,探手一送,恰恰夾住雷把子的手腕,流星般的鐵拳,來勢頓時一滯,任憑雷把子百般使力,都前進不得分毫。

雷把子臉色大變,原本紅如熟棗的臉成了絳紫色,蓄力試幾次,想要抽身而退,可老嫗兩根手指如銅澆鐵鑄一般,比門洞裏的鐵門都要堅實的多,拳頭被緊緊箍著,根本無法動彈。

“區區入道境地品,也敢在冷婆婆麵前狂吠,真是可笑的很。”

老嫗嗤笑一聲,雙指微微一挫,隻聽清晰的“哢嚓”骨折聲,雷把子的手腕便無力的耷拉下來。

雷把子真是條漢子,身體被製,硬受著骨折之痛,愣是沒吭一聲,隻是緊咬牙關,怒目瞪著老嫗。

老嫗胸中的血恐怕真是冰的,除了冷笑,再無表情,抬手一掌,正中雷把子心房,打出樓去,噗通砸在街道青石板上

這次,樓上徹底沒了動靜,食客中,氣氛壓抑的幾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老嫗很滿意這種效果,掃視一周,見沒人敢對視,微微頷首,冷喝道:“還不快滾!”

老嫗言辭峻冷,但聽在眾食客耳中卻不啻於天外仙音,如蒙大赦,一個個慌慌張張向樓梯口跑去,隻恨自己沒長雙翅,不能直接飛離這個是非地。

而其中,跑的最快的,當屬剛才與雷把子對酒歡談的虯髯大漢。

眨眼間食客盡散,先前觥籌交錯的盛景消弭無蹤,除了掌櫃和幾個侍女呆若木雞立在當場,就隻剩牆角背著劍匣的年輕人仍在自酌自飲。

老嫗將三具死屍踢到樓下,命令汪泰道:“我家公主駕臨,你速速將這打掃一番。”

汪泰這才如夢初醒,哭著臉瞅瞅空蕩蕩的樓閣,心裏叫苦不迭。可老嫗在旁,他不敢表現出分毫,隻得領著駭破膽的婢女,匆匆將桌椅殘食收拾一番。

幾人做事小心的緊,不大會兒,煙雨樓上便煥然一新。

老嫗很是滿意,正待下樓請紅輦中的公主現身上樓,轉過身卻瞥見牆角靠窗不起眼的位置,斜坐個年輕人,翹著二郎腿,身子歪歪垮垮倚在窗台,手拿酒壺悠閑的很。

老嫗一愣,沒想到居然有人還留在煙雨樓中,更令人驚愕的是,登樓這麼久,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人的存在。

即使現在,他人明明就在眼前,可偏偏察覺不到他任何氣息,恍若無人。

人老成精,老嫗看不出他的底細,自然不會莽撞出手,強壓著怒氣道:“那小子,今天這酒樓被我家公主包下了,你速速離去吧。”

這不起眼的年輕人,自然就是杜古澤,聽到老嫗又下逐客令,不禁微微一笑,揮手甩出幾枚玉髓,扔到老嫗麵前,道:“凡事兒講個先來後到,小爺要喝酒,這幾片玉髓賞你了,別打擾小爺。”

天地四方凡人多使金銀,但修行者要那些黃白之物無用,都以靈脈玉髓交易,杜古澤這幾枚玉髓,休說是包下煙雨樓,買下都綽綽有餘。

玉髓砸在煙雨樓大理石地麵上,琳琅有聲,老嫗怔怔瞅著杜古澤,臉色瞬息數變,咬牙道:“好小子,竟然如此猖狂!”

老嫗突然一指擊出,勢如奔雷,指影宛若中夜彎月,目標正是慵懶不設防備的杜古澤。她猜不透杜古澤的實力,是以出手毫不保留,抬手就是浸淫數十年的絕招“偃月指”。

煙雨樓中好像憑空升起一輪圓月,毫光瑩瑩,看似溫柔悅目,但其中殺機暗伏。

杜古澤背對著老嫗,似乎對老嫗的偷襲毫不知情,隻是靜坐飲酒,眼皮也沒翻動一下。

就在瑩瑩月光將要耀拂在杜古澤身上時,他屈指輕輕在桌麵一敲,青瓷酒壺中,一股酒流自壺嘴騰空而起,在月光下粼粼似劍,迎著老嫗的指尖斬了過去。

老嫗苦練了幾十年的偃月指,遇著杜古澤的酒劍,卻如初雪逢驕陽,一觸即潰。萬千月影好似是頑石入水,掀起層層微波,最終歸於破碎。

老嫗悶哼一聲,連退數步方才穩住身形,而那道酒劍,化作了一蓬酒霧,不偏不倚,正好灑了老嫗滿臉,一滴也沒漏掉,淋得老嫗很是狼狽。

杜古澤看也未看老嫗一眼,搖搖桌上酒壺,空了,撇撇嘴說了句浪費大好美酒,懶洋洋喊道:“酒不錯,再來一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