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過,袖袂飄揚,在侍女驚奇的目光中,黛玉第一次顧不得儀態規矩,顧不得懷有身孕,隻一味快步而行,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瞬間飛到水涵麵前。
出得別苑,黛玉仰頭凝望,遙遙望見儀仗隆重,一片駿馬如飛馳來,讓人目眩神迷。
晨光如縷,耀目瀲灩,當先一騎,銀鞍白馬,馬背上的男子豐神俊朗,英姿颯爽,光圈籠在他身上,襯得其人比陽光還要耀目幾分。
朝思暮想之人,終於真切出現在眼前,黛玉卻有身在夢中之感,一時癡在原地,怔怔不能言語。
眾人斂了衣襟,跪倒一地,齊聲參拜,隻餘黛玉盈盈而立,衣袂翩躚,風姿嫣然。
馳得近了,水涵緩緩下馬,行近前來,目光一眨也不眨地凝在黛玉身上,握緊黛玉的纖手,目光灼熱耀目,掌心溫暖有力。
這樣燦爛的笑容,隻展現在黛玉麵前,也隻有黛玉才能看到。眾目睽睽之下,他將黛玉緊緊擁進懷裏,長長舒出一口氣,柔聲道:“玉兒,我來了。”
寥寥數字,簡潔如斯,但那一聲歎息,卻將百般柔情,千縷相思娓娓訴盡。
天朗氣清,伉儷團圓,人生至此,便是美好無限。
黛玉眸中含淚,心中卻是一片喜樂,柔順地依靠在他懷中,歎息道:“四哥,我很開心。”
即便在千軍萬馬麵前,水涵也穩重自持,不曾變色,但此刻見了熟悉的容顏,見了她的神色,水涵眉宇間不由浮出一抹深濃感慨,低低道:“玉兒,這段時間,你過得很艱難,又遇上水泓來此,必定受了驚嚇,我真對不住你。”
黛玉抬眸注視著他,唇邊笑意輕漾,嫣然道:“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已經過去了,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一切風雨已經過去,從今以後,我們不會再分離。”
聽了她的話,水涵輕輕頷首,微笑道:“你是對的,今後,我們將攜手同行,再無別離。”
伸手撫上黛玉的眉目,一臉的神采飛揚,接著道:“京城形勢穩定,父皇身子尚佳,已經應允我在這裏伴你,年末再回去舉行典禮。”
黛玉溫婉含笑,輕輕應了一聲,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一直素麵簡妝,被水涵緊緊擁在懷中。
這副情景,滿地侍女、侍衛皆看得清清楚楚,念及此,黛玉頓時嬌羞無限,臉頰迅速升起一抹薔薇色的紅暈,慌忙低下頭,向水涵道:“四哥,快放開我。”
水涵心中自是明白,依言放開她,卻在她耳邊低低道:“也好,反正你是我的,今後,我們相依相偎的機會多得很。”
其時,他語意輕柔,眉梢眼角俱是溫潤笑意,心中亦恢複成一片寧和。
此次戰亂,為了讓自己成為天下臣民敬服之人,父皇特意避之三尺,自然是一片慈父愛子之心。
然而,千鈞重擔,俱壓於一身,調兵遣將、兵刃相搏、決策千裏,其艱難與北疆之行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隻是,因為知道,愛妻正在等待自己,所以,一切疲倦、艱難都不在話下。
他終是以過人的才智和堅強的信念,橫掃水泓之軍,穩固政局,使萬千黎民的生活恢複成一片清明安詳。
放眼而望,他無愧於家國、百姓,卻唯獨對不起眼前的愛妻,心頭有千般愧疚,萬分歉意。
不過,他們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今後,他終於可以與她安然攜手,相守如一,無愧當初的承諾。
上窮碧落下黃泉,處處與卿同。
康元二十七年,七月下旬,叛臣水泓被押解回京,因其罪孽深重,被除爵伏誅,其妻妾族人盡流配邊疆,永不得出,侍從丫鬟沒入王孫公侯府邸為奴,忠王府風流雲散,化為塵埃。
九月,水凝下旨,削減西寧王兵權,以鞏固君權,避免再生變故。
十月初,在水涵的陪伴下,黛玉於明雅軒產下一個健康清秀的男孩,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