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無意義表白(2)(1 / 2)

我們村裏看熱鬧的人們都哄笑起來。

就這樣,瘦老頭兒領人來了三個晚上,參與的人越來越多。“武大郎”這邊族裏家裏也有了準備,似乎一番惡鬥就要發生在即。這才驚動到公社領導,趕緊派人來調解,最後把壞事變成了好事——讓“武大郎”明媒正娶“潘金蓮”。

“潘金蓮”過門三個月後生了一個兒子,他就是寧文。

我和寧文離開村子到鄉(公社)中學上初中的時候,有一次寧文還特意另我到離水庫不遠的那片蘆葦蕩去看看。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我們煮了六個雞蛋,提半瓶酒到蘆葦蕩去,結果半瓶酒是寧文一個人自己喝的。當時我不明白怎麼回事,我問寧文:“怎麼到這兒來過生日?”

寧文說:“在這兒過才有紀念意義啊!”

“什麼紀念意義?你說什麼我不懂。”

“唉,我爸和我媽的事你不知道?當年他們就是在這兒……可以說我的生命是在在這兒孕育的,這不是有紀念意義嗎?”

我這時才恍然大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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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文和他的父親“武大郎”有許多相似和相近的地方,比如好酒和女人。這可能是基因遺傳的結果,但寧文和“武大郎”又不一樣,寧文接受過較高的文化教育。在我們老家農村,能讀到高中文化程度算是比較高的了,因此寧文常常有一股反抗的心理。從小到大,“武大郎”的拳頭下培養不出自己滿意的兒子。

少年時代的寧文是快樂的,又是不快樂的。快樂的是他總能按照自己喜歡的意思、自己的想法去玩著,不快樂是為此常常招來他酗酒的父親的一陣陣毒打,有時候遍體鱗傷,鄰近的人們看了都於心不忍。

讀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們村小學調來了兩位年輕的老師,是一對夫婦,帶著兩個兒女。兩個兒女中做哥哥的叫做昆侖,年紀和我們相仿,與我們同班;妹妹叫桃花。老師把兄妹的名字連起來成一句詩:“昆侖山上桃花開”。

可能是作為老師的孩子有一種心理上的優勢吧!昆侖和桃花都很調皮,尤其是昆侖,專門欺負女同學。那時農村孩子穿的褲子褲頭都是放鬆緊帶的,稍一用力往下扯就扯下來了,又沒有穿褲衩,於是白嫩嫩的屁股就露出來了。昆侖就好幹這事兒。哪一個女生單獨站一會兒,他就貓著身子從背後趨過去,出其不意地猛把女生的褲子扯下來,然後就跳開了。望著慌亂來不及掩飾的女生白白的小屁股而朗聲大笑。往往這時候女生的淚水下了一兩盆也不是沒有的。我們都有些敬畏昆侖,畢竟他是老師的孩子,我們這些農民的孩子都是很老實的。惟有對昆侖從來不客氣的是寧文。寧文才不管他是不是老師的兒子呢!衝突起來兩人就大打出手。他們幾乎天天有架可打,甚至有時候每天打幾次,連一些大人也都說他們可能是生性相克吧!於是在他們打架的時候,若是碰上“武大郎”和男老師趕到的話,兩人就免不了被各自的父親拉到一旁痛打一頓,隻是打了以後,他們仍然改不了,見了麵兩人仍然要打,誰也不怕誰,誰都不願意服輸。在這一點上,寧文往往無意中成了那些常被昆侖欺負的女生的崇敬對象,因此女生們也愛跟寧文在一起玩。

昆侖和寧文打得最凶的一次是在一個下雨天。本來他們打架從來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像往常一樣,那次打架的原因是昆侖先脫一個女生的褲子,沒想到那個女生是跟寧文玩過“過家家兒”的,所以就大哭著跑去找寧文“投訴”了。據說那天寧文在我們村小學堂的附近找昆侖找了半天,沒找著,一氣之下就把心中的怒火撒到昆侖的妹妹桃花身上了。其實,寧文也沒對桃花怎麼的,可能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他隻是抓雨水裏的一把還淌著水的爛泥抹到桃花的褲襠裏,確切一點說是抹到了桃花撒尿的地方……這次大戰打得驚天動地。在雨中黃黃的泥水裏,他們全都變成了泥人了。

接下來的一幕照例是男老師和“武大郎”聞訊趕來,各自對自己的孩子大打出手。

那一次,我們都以為寧文被“武大郎”打死了。“你牛,你比我還牛?你牛你就不是我生的兒子!”“武大郎”邊打邊罵寧文。他站在大雨中把寧文淹在小學校旁近的水塘裏,像要淹死一隻貓。水塘裏聚集了全村裏被雨水衝刷下來的髒物,發出陣陣惡臭,看著使人惡心。“你牛,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了?你不是我生的兒子,你是我和你媽生的兒子……”“武大郎”不會說話。我們聽罷都想笑起來,可是我們都笑不起來,我們擔心寧文,以為他已經死了。他一動不動地直躺在那兒。

但是我們到頭來隻是虛驚一場。當幾乎所有在場的人都以為寧文死了的時候,寧文卻對湊過身來想探個究竟的“武大郎”來個突然襲擊:他突然跳起來掬起一窪汙水往“武大郎”的臉上潑去。“叫你也嚐嚐!”寧文說著笑嘻嘻地跑開了。一邊還抹著自己臉上的血水和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