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著笑看他。
“還知道你是這學校的,我啊,這兩天沒幹別的,就是挨個宿舍找你這一級姓韓的女生,後來被你們宿舍門口的大媽懷疑上了,我隻好求剛才那個女生——她也姓韓,被我從那個公寓找出來的——幫我打聽,問了這半天啊,還好還好,老天保佑,還真找到你了!”
我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手:“這舉動夠瘋的,真是難為你啦。”
他更緊的握住我的手:“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我想把手抽出來,他不放:“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要一個獎勵——”
“什麼啊?”
“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不喜歡被要挾!”我假裝不高興。
“不是要挾,是要求,不,是請求!”他嚴肅地說,“我請求你,別再讓我這麼辛苦的找你……別丟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其實,我在怕你,怕你丟了……
黃昏,我們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個小公園,那裏,有一座古老的磚塔。每次看到它,我就想起小時候外婆教我的“玲瓏塔”的歌謠。一層一層地數著塔上的風鈴和塔裏的物件,我很難數到最高層,從小我就對數字犯迷糊。可是哥哥行,他總是數得又快又準,外婆總會誇他將來有出息。要不是因為照顧我,他真的會很有出息的,絕不會隻是一個旅行社的客車司機的。
看到我不說話,潤楓輕輕攬住我的肩膀。
我還不習慣這樣的方式,假裝抬頭找一隻飛去的烏鴉,躲開了。
“你哥哥說的對,”潤楓笑了,“你真的還小。”
我疑惑地看著他,想問,我小嗎?
“不過我會等你長大的。”他接著說,“還會幫你快點長大,好不好?”
“我不知道,”我老實地說,“不要總問我要答案,我真的不知道。”
“好好。”他誇張地退開兩步遠。“放心啦,我不是你哥哥想的那種紈絝子弟,其實,我跟他很相像的,有時候都覺得他是我兄弟呢!”
我笑了:“哈哈,真的假的?我告訴哥哥去!”
“不要告訴他,他會以為我在你麵前故意奉承他呢。慢慢地,我會叫你哥哥,還有你,都喜歡我的!”他自信地說。
我想告訴他,我已經在喜歡你了,咬住嘴唇,沒有說出來。
“對了丫頭,告訴我,你和我在一起,最喜歡我做什麼?”
“講故事!”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講什麼故事?”他狡猾地眨著眼睛,好像已經知道了答案。
“你猜?”
“還用猜,你說過的——故宮裏的故事!”他笑了,一口白牙,很好看。“可是你為什麼偏偏喜歡那些故事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老是會夢到那裏。”我坦白地說。
“哈哈,我每個月帶團要跑N趟故宮,我怎麼就夢不到去那裏呢。怪了。我看你幹脆以後考我老爸的研究生吧,研究明清史得了!”
“我可考不上!”我跑開兩步,“我還著急上班掙錢呢,再說,不敢攀你家高枝,我知道,你家原來是皇族呢……”
“你這丫頭,說什麼呢你!什麼叫攀高枝啊,什麼叫皇族啊,你這明顯就是在歧視我!欺負我是少數民族是不是?國家還有少數民族政策呢!”他笑著追過來。“過來過來,我好好給你補補課,講講民族團結的重要性!”
我已經笑得不成了,蹲在地上,仰頭望著他。
後麵是黑黢黢的塔,前麵是穿著一件白襯衫的他,恍惚間,我好像記起了什麼,他是……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吧?
他拉我起來,“看什麼呢?不認識我了?”
“不是,”我楞楞地說,“認出你了……”
他也楞在那裏。我們倆就那樣互相看了好一會。
送我回學校的路上,我簡單地跟他講了我離開故宮的經曆,提到了馮阿姨和戴雨晴。
他點點頭說:“馮阿姨,是有她的故事的,以後慢慢講給你聽。”
我乖乖地也跟著點頭。
“戴雨晴……”他說,“我是認識的。”
“怎麼沒聽你說起過?”我驚訝地問,心裏不知為什麼掠過一縷涼風。
“一個大院長大的,小學同學。”他輕描淡寫地說。“他爸和我媽我爸在一起工作過。”
“哦。”我應著,希望他接著說下去。
“我周末過來找你好不好?”他換了話題。
“我周末要回家的。”
“恩,那我接你回家,哦,是送你回家。嗬嗬……”他說,“我已經知道怎麼找你了,你什麼時候下課?”
“下午就沒課了。”
“好,我中午過來,你別吃午飯!”他頓了一下,“等我過來,和我一起吃!”
沒等我拒絕,我們已經走到校園門口了。我還不希望被同學們看到,就催他快回去。他向我揮揮手,示意我先走。
走了很遠,我回頭,仍然見他的白襯衫在夜幕中閃爍。
是的,我仿佛是記起他了,他是誰呢?
……